安澜转身,见她微微低头,眸光看着那地上的琵琶,便说:“举手之劳,不必道谢。”
他弯腰拾起那琵琶,双手送还,惋惜道:“可惜了这琴。”
这琵琶是用上等紫檀制成,拿在手中还能闻见檀木香,做的精致,就连琴弦也有讲究,是用冰蚕丝制的,弹出的声音比普通的琵琶更清脆些。
燕栖没接,而是道:“琵琶坏了便罢,没伤着人才好,虽说马儿受惊非奴所愿,但终究因奴而起,若真伤着人,奴才是无地自容,此番多亏了公子,奴无以为报……”
“言重了。”安澜收回琵琶,摸着琴骨的裂纹,又说:“这琵琶姑娘若是不要,在下便带回去,看看能否修复。”
燕栖眸光一亮,问:“公子也懂琴?”
“先父爱琴,自小耳濡目染,略知一二。”
安澜本也是世家子弟,家中半数文人名士,偏他好武,后来门庭衰落,便跟在了沈昭身边。
“姑娘若无其他事,在下便告辞了。”
“公子且慢,你的手还伤着……”燕栖看着他的手掌,神色中满是担忧。
他摊开掌心,低头一看,才发现手掌退了层皮,殷着血,应是方才扯缰绳时被擦伤的。
“公子若不嫌弃,不如进教坊中,奴帮公子把伤处理了。”
安澜推拒道:“不必了。”
可燕栖却不打算放弃,“这伤虽不重,但若不处理,难免行事不便,片刻而已,不会耽误公子的事,且随奴来。”
安澜一愣,眼前这个琼花玉貌的女子,看着柔弱,怎么说起话来又十分强势,她这么一说,倒是容不得自己拒绝。
不过他原本也想进楼中看看,于是便跟着燕栖入了教坊……
楼中有乐师、歌女和舞女,此刻正在练习,见燕栖带了男子回来,纷纷停下,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燕栖见了并不理财,她引着安澜到阁楼的一间厢房。
“公子先坐,稍歇片刻,奴去取药来。”
安澜点头,将琵琶搁在一旁,而后在椅子上坐下,见她出门,又起身打量周遭。
这教坊里人不算多,一共就那么几间屋子,后院也一览无余,根本藏不住人,他先前已经找过了一遍,想那陈姑娘若尚在人世,也不可能被藏在这里。
片刻后,燕栖端着茶水和创药进来。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捻起茶勺,将泡好的茶叶捞出,放在一旁的白瓷小碗中,茶水立马清沥了许多。
这里以舞乐侍人,能来这里的客人大多附庸高雅,单是一个茶上都有许多讲究。
“公子先喝茶润润喉。”
安澜看了那茶,却没喝,对此,燕栖并未计较,而是拉过他的手掌,他掌心红了一片,伤口上还粘着麻刺。
安澜头一次被一个女子这般拉着手,有些无措,他将手收了回去,说:“我自己来吧。”
燕栖笑了笑,说:“都说医者不自医,更何况公子不是个大夫,还是让奴来吧,也算是报答您先前为奴解围的恩情。”
“解围?”
燕栖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果然,他已不记得了。
她用木匙剜了药膏,轻轻点在安澜的伤处,解释说:“先前在画舫献乐,奴被为难,若不是您来了,恐怕奴要吃些苦头的。”
安澜细想,记起原来是他去画舫找永王那次,当时见慕容老四仗势欺人,一时不忿便帮那女子挡了一巴掌,没想到竟是她。
药膏涂在伤处,冰冰凉凉,一点也不痛,十分舒服。
他开口问:“那日,在下离开后,他们可还有为难姑娘?”那时,他只顾带永王回去,倒没顾忌燕栖会不会继续被为难。
燕栖笑着摇头,宽慰他道:“没有,公子离开不久,他们便让奴和教坊的妹妹们离开了,并未再为难。”
“那便好。”
处理好伤,安澜便要起身离开,这一次燕栖没再阻拦。
他捧起坏了的琵琶,说:“这是把好琴,坏了着实可惜,在下且带回去,若能修好,改日再还与姑娘。”
“公子有此心,奴不胜感激,还不知公子姓名……”
“在下姓安,单名为澜。”
燕栖点头,说:“奴记下了,奴名燕栖,安公子再来之时,直接唤嬷嬷寻奴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