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他们回答,沈昭接着说:“依照我朝律法,凡做伪证干扰审案者,笞刑①十,尔等可要想好了再答。”
“草民们所言,句句属实……”
门侧,李宴不解道:“他们不是这崔小姐找来的证人么?怎地帮着慕容氏说话?”
阿幼神色凛冽,低声说:“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威逼之,利诱之,他们早就被慕容氏收买了。”
慕容珉得意地说:“大人,人证可是崔小姐找来的,如今他们都这般说,难道还不足以证实草民是被冤枉的吗?”
惊堂木一响,沈昭沉声道:“是否有冤屈,不由你说了算。来人,先将他们都关入牢中,着人去丈量田亩”
“大人,您不能如此,尚未定罪,怎可关押?”慕容珉按耐不住,竟当场高声质问沈昭,当下便要闹起来。
“公堂之上,岂容你喧哗。”安澜箭步上前,将其绑了押入狱中。
赵成保看着这一幕,在沈昭耳边担忧地说:“大人这般,怕是要将这慕容氏给得罪了。”
沈昭并未看他,忽而笑着道:“他为民,我为官,难不成本官还要去讨好他慕容氏?”
赵成保一愣,僵硬地转身看向沈昭,自沈昭初到婺水县,他从未表现出任何要与慕容氏作对的意思,原是他伪装的太好,竟迷惑了众人。
“大人您这是……”
沈昭打断他的话,“丈田一事便由你亲自办,你且仔细些,错了一寸,本官唯你是问。”
赵成保本来还有所顾忌,一时犹豫没有应下,但见沈昭眼神一凛,立马应是。
……
牢狱里,崔喜容与来作证的百姓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
“崔小姐,不是我们不帮,实在是有苦衷。”
崔喜容原本便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做事也全凭一个理字,而非逼迫,他们若是不愿,早说便是,实不该在这儿当口改了口,去帮那慕容氏的人。
崔喜容静静坐在草垛上,闭着眼,一言不发,当下她也无话可说。
能说什么呢?怨怪他们?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可若说自己不在意,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堂上的县令是沈昭,他定不会徇私枉法。方才若是他们能如愿一致指认慕容珉,此刻,慕容珉早已受罚,归还了田亩。
想到这里,忽而门声响动,一个差役开了牢房门,唤道:“崔小姐,县令夫人找你。”
不知为何,说到县令夫人,崔喜容下意识便想到了陈阿幼。
她起身随着差役出了牢房。
“崔小姐,许久不见,可还安顺?”
“还真是你。”
崔喜容走上前去,被阿幼拉着坐下,她说:“阿幼,东都一别,至今已一月有余,你都去了哪里?又怎会在此?”
阿幼抿了口茶,说道:“说来话长,还是先说说这案子吧。”
崔喜容点头,继而说:“现下正是隆冬,还不到播种之时,田亩里只有杂草,各家虽都有标识,可若真丈量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她说的婉转,阿幼却也听明白了,“你是担心,会有人在丈田之时做手脚?”
崔喜容说,“是有这个担忧,如今认证已算不得证,物证若是再出了差错,不仅没告倒慕容氏,我反成了诬告……”
阿幼安慰道:“你放心,丈田之时,我亲自去盯着,他们想把手脚做的干净,没那么容易,只是苦了你,还要在牢中多待些时辰。”
“这倒无妨。”崔喜容看着阿幼,忍不住问:“你与沈县令,如今……”
阿幼有些无措,她紧紧攥着杯,说:“我们只是假扮夫妻,你莫多想。”
崔喜容笑了笑,“你才是多想。”她自阿幼手中将杯子取出,放于桌上,又说:“早在离开东都之前,我们的婚约便解除了,亲事也做不得数,他未婚,你未嫁,你们若是两心相许,便该在一起。”
回想起东都之时,沈昭曾与她说过要解除婚约这事儿,对于她的逃婚,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他们是商量好了的。
崔喜容说:“沈大人是君子,当时解除婚约,他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尽管当初逃婚的是我,我爹和武阳侯府并没有对我有过多责怪。”
“那你怎会来这里?”
……
①——用小荆条或小竹板抽打臀部、腿或背部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