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幼的头发被风吹得在斗笠下肆意飞扬,她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想着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两个多时辰,若是途中再有些许耽搁,还不知今夜能否成事儿……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只盼着能尽快赶到县衙。
沿途的树木在她身旁飞速掠过,仿佛一道道绿色的影子。阿幼无暇顾及周围的景色,她只是不断地催促马儿快跑,嘴里不时念叨着:“马儿啊马儿,你可一定要快些……”
……
婺水县府衙外有一老伯,那身形容貌真真儿是可怜见的。
只见他身形佝偻着,恰似那秋霜打过的残枝,岁月的痕迹在他面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犹如那干涸龟裂的大地一般。
身上的衣衫破旧不堪,补丁层层叠叠,数也数不清。他手中拄着一根拐杖,那拐杖瞧着也是粗糙得很。
身旁伴着一个瘦小的孩童,这孩童也是面黄肌瘦的模样,一双大眼睛倒是生得灵动,只是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倔强劲儿。
那老伯使尽了力气举起鼓槌,孩童在旁也鼓足了劲儿相帮,一下又一下地朝着那县衙门前的大鼓敲打去。
那鼓声沉闷而有力,“咚——咚——”的声响,仿若从那心底最深处发出的呐喊,直直地冲向九霄云外,又在这周遭的空气中来回回荡,引得那过往的路人纷纷停下脚步,围聚过来瞧看。
不多时,只听“吱呀——”一声,县衙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个衙役从里头走将出来,瞧他那模样,正揉着惺忪的睡眼,嘴巴张着打哈欠,又伸着懒腰,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那老伯见了,赶忙在孩童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朝着那衙役所在的台阶挪去。好容易到了阶前,他缓缓地跪下,那动作迟缓又艰难,似每一个关节都在疼痛地叫嚷着。
他双手合十,朝着衙役恭恭敬敬地拜了拜,扯着那沙哑得枯枝落叶般的嗓音说道:“差爷,草民求见县令大人……”
那衙役听了,眉头立刻皱将起来,一脸的不耐烦,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这个月里这样的事儿可太多了些。
便说道:“县令大人公务繁忙得很,没功夫见你们这等人物,快快散了去,莫要在此处添乱了!”
老伯一听这话,心急如焚,忙不迭地跪着往台阶上爬去,双手紧紧地拉扯着衙役的衣摆,把那衣摆扯得皱皱巴巴的。
他的眼中满是哀求与不甘,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声音带着哭腔道:“这鼓本就是为我等小民伸冤而设的呀。如今这鼓都敲响了,县令大人却连见都不见,这是个什么道理呢?”一边说着,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将出来一般。
“小民的女儿兰茵,被那慕容氏强行掳了去,到如今已经过了两日,可那慕容氏仍不放人。这事儿,县令大人到底管是不管?”老伯说到此处,已是老泪纵横,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土。
周围围观的路人听了这话,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只见一位老妪,摇着头儿,满面忧色,对那老伯劝道:“这慕容氏权势滔天,怕是县令大人不敢插手这事儿……”
旁边有个年轻的妇人,蛾眉微蹙,接口道:“正是呢。闻说上一任县令便因跟慕容氏作对,后被发现惨死家中,便是那慕容氏寻仇,这新上任的官爷哪里再敢与那慕容氏作对?再者,听说这新来的县令,刚一上任便大肆招揽舞妓,夜夜笙歌,压根不管这府衙之事,怕也不是什么正直之人。”
有个小贩模样之人,满脸叹息,低声咕哝道:“这老伯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谁叫女儿被那恶霸瞧上眼……”
那老伯一念及自家被强掳去的女儿,不知被折磨的是生是死,只觉心中似被利刃狠狠剜着一般,身子愈发抖得厉害。
身旁那孩童也忍不住眼眶泛红,小手紧紧揪住老伯的衣角……
“他们是何时来此的?”
听人问这话,小贩眼睛都未抬一下,嘴里便脱口而出道:“早上就已经来了。这老伯跟那小童不吃不喝,已经在府衙外从天亮守到了天黑,过了这么许久,可那县令到现在都还未曾露面呢。唉,若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又怎会如此行事啊?”
小贩边说边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对那些人的同情之色。
话他话音刚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他缓缓地扭过头去,想要看看身边那个刚刚还在搭话之人。可这一扭头,却发现身侧已经没了人影。
小贩微微皱起眉头,眼睛里满是疑惑,若没记错,方才身边分明是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年轻人。
他努力地在脑海中回忆着刚刚的情景,那年轻人就静静地站在自己身侧,只是那斗笠的帽檐压得极低,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其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