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郊的房屋里,萍娘今日终于能出门了。
自上回她试图趁温观应出门时偷跑出去,结果刚跑出半里地就被温观应截住,之后她便被关在这屋子里。
屋门打开,温观应走进来,不顾她的挣扎,强行用麻绳将她的双手捆在一处,将绳子的一头握在手中。
“起来。”
“去哪?”她有些警惕。
“送你回去。”温观应说着,转身往外走,绳的另一端却纹丝不动,他回身冷眼看着梗着脖子不肯动的萍娘,沉出一口气,“我答应了周惊山去救你,自然也不会伤害你,这里的事情马上结束了,我送你回庐州去。”
萍娘仍是不肯动,屋外窗台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两人同时循声看去,只见一只翠鸟落在窗台上,歪着脑袋懵懂地看着二人。
温观应眉心一拧,觉得有些不对,刚想走过去看看,方才纹丝不动的萍娘突然站起身,主动往外走,一只脚踏出门外时双手还扯了扯绳子。
“走啊。”她看着温观应,恶声恶气,“等我回了庐州还要跑去京城找恩人,告诉他们你的恶行。”
温观应闻言哼笑两声,“等你到了京城,我早不知道跑哪去了,还想抓我?”
他走过去,手上一寸寸收紧麻绳,到某一个瞬间使力,将萍娘扯了个踉跄。
距离被拉近,温观应挑唇笑了笑,“再说了,你有没有命出庐州还不一定呢,把你送回去我就不会再管你。”
“先前庐州那群狗官不动你,不是因为不想,是因为徐清派了人去护着你,不然你刚回庐州就得翘辫子。”
萍娘一愣,她知晓恩人有派人护着她,却是不知庐州的地方官竟想要她的命。
“为什么?”
“为什么?”温观应嗤笑一声,“因为你的未婚夫婿拿到了他们同刘叶两家勾结的证据,因为你是亲历了这场拐女案的受害人,知情其间种种,因为你一回来就想调查周惊山的死因,你说他们为什么想杀你?”
“那群狗官,把自己那点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枉顾人命,无视礼法,跟那狗皇帝一个样。”
萍娘被这番离经叛道的话吓了一跳,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面色阴沉下来的温观应,沉默了片刻,本想说那日后来她虽回了房,但也听到那句要造反,明明他更无视礼法。
但看着这人不悦的面色,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林郊这处因着偏僻十分安静,往上走便是山,翻过这个山头下去再走便是舒州城,是以平日里除了猎户几乎无人踏足。
走了半日,艳阳高照,萍娘察觉温观应说要送她回庐州大抵是真的送,方向不是往舒州城那个方向走,而是带着她在林子里左绕右绕。
半日下来,她渐渐的体力不支,扯了扯绳子试图抗议,“温公子,我走不动了。”
温观应不应她,脚下方向又转,速度还加快了不少。
萍娘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偏头喝了一句:“闭嘴!”
走出那木屋不远,他就感觉到有人在暗处跟着他。如今吴屹落马,广济寺僧人被收押,他不确定是不是他们的人来抓他试图用他来替他们自己开脱。
他在林子里利用地形不停绕圈,试图甩掉跟着他的人,但好像被跟得更紧了。
空气中忽闻一声异响,是利箭划破空气的尖啸。
他眉目一敛,来不及回头去看箭来的方向,本能往旁边一避。
箭矢擦着他的面颊而过,牢牢钉在面前的树干中。
被他绑着双手的萍娘不知何时摸出了把短匕,趁着他被眼前这支突然出现的箭羽分神之际,立刻朝着他牵绳的那只手刺去。
余光中有银白闪过,温观应立刻躲避,还是被锋利的匕锋在手背上划了道口子。
手吃痛松了些力道,不等他反应,又一支箭飞来,直向他的肩头而来。
这下手彻底松了力,萍娘转身就跑。
温观应一手捂着箭口,察觉到人跑了,视线下意识跟随。
入眼却是着一身翠绿衣裙,面上笑意盈盈的徐清。
她站在他跟前,垂眼俯视着他,食指扣着折扇的折合处,有一下没一下地让绽开的扇面在指尖旋转。
“好久不见啊。”徐清道,“周,惊,山。”
一顿,又挑眉,“或者,我该叫你温观应。”
“是你啊。”温观应轻笑了声,“速度还挺快。”
“当然。”徐清点头,“一直有人跟着你呢,没发现吗?”
温观应面色一变,往她身后看,却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找我吗?”
李月时坐在枝头,一条腿支起,肩头发丝间还各挂了两片绿叶,握着把弓的手搭在膝头,正笑眯眯地望着底下的一群人。
温观应视线落在那把弓上,知道方才那两箭应当就是出自眼中这个女子之手。
黑瞳一转,落在萍娘身上,后者腕上的麻绳已被小满解开,此刻安静地站在徐清身后。
他没说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事实已经很明显了,燕琼被怀疑,应当是被看管起来了。萍娘那日虽没逃出去,但也是联系上了徐清的人,她也将那夜听到的话告诉了徐清。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视线又转,这次落到了林小满身上,眸中愤懑和恨意交织浓烈,“你爹为了沈家的江山鞠躬尽瘁,死后却连个干净清白的身后名都没有,你一点也不恨吗?”
“少挑拨离间。”歌槿愤然往前,被徐清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