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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六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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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站在这,已落后许久,沈祁下巴一抬,“去瞧瞧。”

四人刚追上,帐门恰好揭开,葳蕤的烛火下,一地散落的衣物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气味都昭示这里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帝王和皇后都明显地愣了一下,盯着地上那条海棠色如意纹罗裙好半晌,随后黑眸微眯,冲身旁的公公递去一眼,公公会意,立刻将身后的人群请出去,唯留下神色难言的南安侯。

人散去后,丁枣儿身侧的宫女们拾起衣裙和长衫绕过屏风,好一会儿里头才走出个面色难看的俊俏公子,身上皱巴巴的藏青色长衫哪怕重新穿整齐,还是难掩凌乱。

“谢卿在做什么?”帝王坐在那,眸色中难掩探究和怒气。

方才前宴中,有宫人突然来报,道是看见谢晟鸣带着人回了帐子好似在密谋什么,他当场大怒,重重放下酒樽,冲着谢侯斥道“你教养的好儿子!”,谢侯一惊,赶忙跪在地上喊到,“陛下息怒,臣惶恐。”

随后一行人在前头宫人的带领下,来到这帐子前。帝王目光落在帐旁悬挂的“柳”字上,停了一息,才让宫人掀开帐门。

却是没想到帐子里会是这番淫/乱的光景。

“臣……”

谢晟鸣听出了帝王的情绪,矮身跪在地上拱起手,拧着眉张嘴却说不出话。

谢侯眼色一转,最后转向跪在地上的儿子,怒斥道,“你这逆子!我……”他顿住,左右看去,像是在找什么,最后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砸过去。

谢晟鸣没躲,咬牙受了下来,茶杯磕在额角一声闷响,杯中的茶水飞溅,湿了他的面颊和衣领,更显狼狈。

一旁的公公赶紧上前拦住,嘴里喊着“谢侯冷静啊”。而谢侯被拦着不能上前,只能颤着手指着谢晟鸣,不待谢侯再说什么,里头的柳闻依穿戴整齐被宫女扶着走出来。

她站定后拂开宫女的手,跪在谢晟鸣身旁,无视谢晟鸣脸上一闪而过的憎恶,眼眶含着泪冲坐在那的帝王和一旁怒气冲冲的谢侯虚弱道,“陛下,侯爷,是臣女吃多了酒犯下错事,与谢小侯爷无关,请陛下责罚。”

帝王闻言更是火气翻涌,大掌用力一拍,震的桌上的茶盏都悬空一瞬发出脆响,他抬起另一只手点着谢晟鸣,眉眼冰凉,“东西长在他身上,他若不想,你还能强迫他不成?”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面上都闪过一丝尴尬,柳闻依眼角的泪要落不落的,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躲在帐子后头暗中观察的四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帐子里发生了什么。方才他们急赶过来时,宫人已将人都请回了,他们也就错过了满地杂乱的那幕。

徐清抿了抿唇,心绪一时复杂,下一刻察觉到身旁两人突然有了动作,姐妹俩忙伸手一人按住一个。

“陛下在里头,别冲动。”徐清压着沈祁掏匕首的手,眼睛往帐内瞥了眼,提醒道。

沈祁拧着眉,手上挣了挣,徐清使了力,二人在这较着劲呢,里头又传出了动静,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帐外倏然闯进一醉醺醺的男子,走进来的步子东倒西歪,眼神迷离,好似看不清其他人,直直地往跪在地上的柳闻依扑过去,嘴里还叫唤着“美人”,油腻至极。

柳闻依似是被吓着了,惊慌地往后一躲,撞进谢晟鸣的怀里,后者一愣,脸上还维持着不悦的神情,手却已经下意识地将人揽进怀里护住。

眼见那醉汉马上扑上来了,游神回体,他指尖一挑,将方才谢侯砸来落在脚边的茶杯勾起,朝那醉汉砸过去,正中鼻梁。

醉汉“哎呦”一声往后倒,滑稽非常。他一边吃痛一边爬起来,许是以为是柳闻依出手砸他,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起来,“你这娘们,老子亲自来找你是你的福分,天天在那山里头待着,谁知道你还干不干净,乖乖从了爷,爷还能许你个名分……”

“钟皓!”站在皇帝身侧的丁枣儿尖声喝止他。

被大喝了一声的钟皓循声望过去,见是丁枣儿,有些迷茫地晃了晃脑袋,“娘娘?您怎的在这?莫不是怕我办事不力,要亲自盯着?”

说着,他手摇摇晃晃地举起,指向瑟缩在谢晟鸣怀中的柳闻依,“您可放心,我定然会将那柳……”

“钟皓!”帝王的一声厉喝终于止住了他的话。

公公碎步上前,手执拂尘往他面前扫了两把,“钟公子睁开眼睛,看看清楚了!这座上坐的是谁?”

钟皓一个激灵,往座上看去,正对上帝王沉怒的目光,顿时跪趴在地,浑身颤抖。

帝王侧头看了眼身旁神色心虚慌张的丁枣儿,沉声问:“钟皓,你到这来做什么?”

钟皓冷汗止不住地往下冒,闻言下意识地往丁枣儿那看去,却见丁枣儿目光躲闪,余光里看见帝王眯起了眼,顿时慌张地答:“臣…臣吃多了酒,走…走错了…帐子……”

帐外手还搭着的徐清和沈祁听了不由自主地向对方看去,随后又默契地移开眼。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啊,今儿遇上的,都得说上一句吃多了酒,可见这是个好借口。

可惜借口只是借口,帝王可不信,“口中不仅污言秽语还谎话连篇,当朕是傻子吗?”

扬起的声调又让钟皓肥大的身躯忍不住颤抖,他趴在地上,冷汗和泪水混流,他再次向丁枣儿投去求助的目光,丁枣儿依旧不理他。

他一急,脱口就出,“娘娘救我啊娘娘,是您让我来……”

“住口!”丁枣儿瞪大眼睛,没想到这蠢货不知道自己扛下来,反倒想把她供出来,“来人!把这狂徒拖出去!”

外头候着的宫人立刻进来,一手拽住一边,将钟皓往外拖。

而钟皓一边挣扎还一边想继续求丁枣儿救他,丁枣儿见他不止,又吩咐宫人:“堵住他的嘴!”

待帐内重新安静下来,丁枣儿转回身想吐出一口气,就见帝王正盯着她,一惊,连忙垂下头。

钟皓之后,众人视线重新放回跪在地上那二人身上。

柳闻依在钟皓被拖出去时便自觉从谢晟鸣怀中退出来,也没注意到后者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

脸上泪痕斑驳,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啜泣声,柳闻依一副像是被一连串的事吓得不轻的样子。

她的五官肖似柳青瓷,尤其是那双眼睛,眉目一转犹如盈盈秋水泛起涟漪,让人怜惜。

也正是这样,丁枣儿一直看她不喜,在她年少时便想让她给沈郗做妾,她自请随柳青烟入寺为柳青瓷祈福而躲过。

谁知若干年后,丁枣儿还想算计她。

而皇帝看着这张酷似发妻的小脸,心下微叹,看了眼跪在那沉默不语的谢晟鸣,转头对谢侯道,“事已至此,谢卿打算如何?”

谢侯被点,弯腰拱手,将腹中早就打好的说辞讲出,“此事是犬子的错,辱了柳姑娘的清誉,待回了京城,臣即刻登门,向柳大人提亲。”

皇帝点点头,面上看不出对这个解决之法满不满意,只是淡声道,“闻依是柳家这辈唯一的姑娘,柳卿可未必舍得。这样,朕做主,给你二人赐婚,免得又横生枝节。”

话到末了,视线意味深长地落在身侧的丁枣儿身上。

“闻依,你可有异议?”

柳闻依怯怯地偏首瞧了眼谢晟鸣,摇摇头,语调里还有哽咽,“若是谢小侯爷愿意,臣女无异议。”

这话出口,谢晟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侯已经急忙接上了话,“他愿意,就是委屈你了。”话落,又向谢晟鸣挤着眼使眼色。

谢晟鸣只好把话吞回去,俯首叩地,“多谢陛下。”

柳闻依这才也跟着福身,道:“多谢陛下。”

见事情已了,皇帝站起身,转身走出了帐子,宫人们有序跟上。

丁枣儿临踏出帐子时,忍不住回头恨恨地看向柳闻依。

而柳闻依虽垂着头,黑白分明的清透眼珠却向上看去,与丁枣儿气急败坏的脸撞上,唇角勾起了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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