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听你的,你先回宫好好休息吧。”
柳青烟起身福了一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大殿。
徐清余光里看着那道绿影消失。
看来在她和阿姐到之前,殿里发生了些什么。
柳青烟离开后,上首的帝王温和了些神色。
“这几日你们便同你们几位皇嫂们一起随皇后操办宫宴吧。”
旁边的皇后唇瓣翁动几番,像是想说什么,但终是没开口,面色也愈发难看。
徐家姐妹福了一礼,应了声:“是。”
“朕听闻徐四善棋,可真?”
徐清闻言微微勾了勾唇,只道:“只略通一二。”
“哦?那朕倒想领教一二。”
“徐二姑娘便先留在这帮衬皇后一二,晚些朕派人送你们回去。”
徐清微微侧头,两双饱含担忧的眸子对上。
下一刹,二人又相互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徐清跟在皇帝身边进了养心殿,宁人心神的香浸了满室,屏风后的桌案上已摆好了棋。
帝王直坐在黑棋那方后,抬手随意一指对面,“坐。”
徐清倒也不客气了,直接坐了下来。
皇帝率先落了一子,徐清倒没多思索,立刻跟了一子。
伸出的手露出了带着玉镯的白皙皓腕,帝王的目光落了一瞬后便移开,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帝王的眼神落在棋局上,慢慢排布着,嘴上却随意出声,仿若闲聊:“这玉镯是老五给你的?”
徐清听了这话被分了神,转眼向手腕上的玉镯看了眼,面上带了些羞怯的笑意。
“回陛下,是静王所赠。”
“这玉镯眼熟,倒像是他母后的东西。”
面上露出犹疑,徐清轻轻放下一子,皓腕低垂,玉镯与棋盘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
“臣女不知这是娘娘的东西。”
“是吗?”帝王扫了眼棋局,徐清已落下风,隐隐有落败之势。
“大梁信鬼神之说,亦信人死入轮回,坊间亦有人言故去之人托梦告慰。”
“徐四你说,真的有死去之人托梦之说吗?”
室内一片岑静,随行的宫人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偌大的宫殿里只余徐清和威压甚重的帝王。
徐清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捻了捻。
她当然知晓大梁信鬼神之说,尤其是当今圣上更是深信不疑,而这份深信不疑正是在十年前开始的。
十年前,是先皇后病逝之时,亦是佛道二派大兴之时。
几息后,她面上露出一点笑,抬眼直视帝王。
“陛下信吗?”
帝王眯了眯眼,倒没计较她的无礼之举,像是在思考。
“臣女认为,鬼神之说也好,轮回转世也好,又或是……”徐清刻意顿了顿,对上帝王的视线继续道:“托梦告慰也罢,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朕信。”帝王毫不犹豫地开口,“可她从未入过朕梦。”
“明明朕也月月都去见她,为何呢?”话音渐弱,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喃喃地低语。
徐清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幸而帝王已垂了眼,并未看到她的表情。
这偌大的皇城里,隐藏了太多秘密。
这也是她为何要编上那段托梦故事的原因,她想试试,试试这圣人是否真如外界所说不爱先皇后,昔日娶她不过为了稳固权势。
她识趣地保持沉默,像是没听见方才圣人说的话般。
面前的帝王仿若沉浸在悲伤中,好一会儿才复又抬头。
“她同你说了什么?”
徐清眨了眨眼,并不意外。
昨日在凤鸾殿门外,一波大抵是当今皇后的人,一波就是帝王派来的人。
这样想着,徐清又想到了沈祁,心下不免又怜爱他几分。
真是做些什么,都一堆人盯着他,防着他啊。
“娘娘入梦后,先是夸了臣女几句,后又托臣女带话。”
“带话?给谁?”
徐清垂了眸子,像是在回想。
“许多人,淑妃娘娘,静王殿下,怀王殿下,还有柳大人。”
徐清适时收声,抬手又落下一子,大殿内又一次岑寂。
许久,皇帝才轻轻出声问道:“没了吗?”
徐清抿了抿唇,面上出现一丝惶恐,怯懦道:“臣女眠浅,很快便醒了。”
话至此,皇帝也明白了。
他似是悲痛无奈又似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随后摆了摆手。
徐清会意,起身福了一礼,慢慢退出了大殿。
临了踏出宫门时,徐清回首又望了眼巍峨的宫墙。
其实她编的故事里有很多漏洞,臂如她从未见过先皇后,也未曾与先皇后相处过,她自然是不知先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性子又是如何。
世人都道先皇后是个端庄温柔的人,可在徐清编的故事中,先皇后是个娇俏敏感的小姑娘。
还有那些所谓的“带话”,是她斟酌着编的,乍一听是没什么问题,却是禁不起推敲的。
这个瞎编的故事还有许多纰漏,可圣人却信了。
徐清这次很确定,养心殿那位是真的信了,难过失望是真,痛苦悔恨也是真。
此番她将圣人对先皇后的情试了出来,往后便可好好利用,替沈祁谋划。
只是圣人既对先皇后有情,又为何对沈祁如此偏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