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伍出身……”楚嫣思忖着,慕容氏一家世代书香,唯一一个身在行伍的慕容成,虽久在军营,却也是白净清秀面孔,家中仆从也多是选用懂文墨、知礼数的,绝不会有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下人。
若这个买纸的办事之人不是慕容家的,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是陷害慕容氏的背后黑手!
皇都文武群臣的数量虽是一半一半,但武将多任兵部职位,平时不带兵出战,领兵以上级别里面能称得上行伍出身的并不多,唯独城郊大营中,临安王的上十二卫,满满的全都是武将……
想起前次,陆升在门口特地嘱咐黑甲士收拾好慕容家的狼藉,这一切逻辑便都形成了闭环,楚嫣攥紧了拳头,“萧澹……没想到吧,如今我手中握着重要证据,待此事公诸于世,必要让你的丑恶行径被世人唾弃,为修文陪葬!”
楚嫣小心地将诗篇放回妆奁,脑中又浮现出修文的绝世美颜,他笑起来的样子,会令人忘记世间还有苦难……楚嫣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珠,起身走出房门透气。
她满屋目的地走着,一直走到书院阁近前的八角亭,正迎面遇上陆升,二人自她离府那时,便没有再正经说过话。
楚嫣上前行礼致意,“陆大人。”
陆升赶忙俯身去扶,“夫人使不得。”
楚嫣聘然一笑,“听说陆大人近来颇得圣上赏识,上次查抄慕容府,皇上钦点了大人与王爷同往。”
“都是在下分内之事。”陆升谦虚道。
“上次王爷遭难,与大人并肩而战的情谊,楚嫣犹记在心,不知大人还记得否。”楚嫣幽幽开口。
陆升俯身拱手:“夫人大义,在下断不敢忘。”
“既如此,”楚嫣转身冷冷望向一池已现裂缝的冰层,“大人可否告知,抄家那日,慕容修文他……如何?”
陆升一凛,抬眸望向楚嫣,半晌道:“慕容公子从容赴刑,清朗依然,他面色坦然,好像要去参加诗会,而非流放边陲。”
楚嫣眼前仿佛出现修文一贯朗逸高洁的样子,他那么爱惜自己,怎容得了枷锁加身,赤脚行路,满面黄土?这一路,他该有多痛苦……思及至此,楚嫣悲从中来,热泪盈面,扶着身旁莲池的望柱,几乎站不稳。
陆升想要去扶,犹豫着终是没有伸手。
“多谢……多谢陆大人,知道这些,便很好了。”楚嫣喃喃低语,踉跄着转头离去。
陆升思索再三,复又开口喊她:“夫人!”
楚嫣脚下一滞。
“还请夫人莫要怪王爷,王爷心里,比谁都苦……”
楚嫣冷冷一笑,苦?他堂堂临安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要谁死,谁便成了忤逆的罪人,他若是苦,这世间便再没有受苦的人了。
疾步返回幽兰苑,楚嫣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如今她手中掌握了慕容家被陷害的线索,虽然不足以翻案,但若皇上肯将证据交予罚执司重审,总可为慕容家争取一个机会。
她得进宫面圣。
事不宜迟,次日一早,见萧澹已经出发去军营,楚嫣便带着证据随后出了门。
去皇宫,她已经轻车熟路,在门口下了马车,甚至不需要递上腰牌,守门的小侍卫一见是她,转头便去通报。
见到皇帝,楚嫣递上一罐发酵后的红茶,“陛下上回帮嫣儿离府,这是给陛下的谢礼,嫣儿自己研制的红茶。”
萧澈看着眼前的茶叶,眼睛笑成了月牙,“早听说燕老板的茶闻名皇都,差点夺了斗茶会的头筹,没想到今日朕也有这个口福,”说着伸手捏了一撮凑到鼻子前细细闻了,“嗯!别有一种异香!”
拍了拍手中的浮沫,皇帝复又看向楚嫣,“说吧,今日进宫不会只是为了送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