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楚嫣顿时变了脸色，“阿良是行走江湖的茶商，并非奴籍，王爷怎可如此行事，仗势欺人！”

见王爷被没头没脑地骂了一句，众人都慌了，夫人刚回府两天，万一再惹怒了王爷，挨了罚，岂不是又没有消停日子。迎春没见过什么世面，腿抖得几乎站不住。

芈良见状，上前扯住楚嫣的袖子，“夫人别急，我这卖茶的生意每年只有春天可做，如今入冬没有营生，此前跟您签了约，本打算在皇都常住了，未曾想您摊子不做了，芈良也无事可做，正好王爷找来，同芈良说了夫人的身份，问我可愿为王府供茶，也可借住在王府，帮着夫人打个下手，来年开春，还可回去收茶卖茶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自己差点冤枉了萧澹。楚嫣回头尴尬地看了王爷一眼，见他冷着脸不说话，上前低声道：“王爷……芈良如此身份留在府中，恐引人话柄，奴可否收他做义弟，就住在幽兰苑，日后我与他姐弟相称，也方便些。”又回头问向芈良：“阿良，你可愿意做我义弟？”

芈良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会儿，“可以是可以，但夫人不可以仗着阿姐的身份，今日敲我头，明日又拍我肩膀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萧澹对进宝点点头，“按夫人说的办。”

进宝随芈良去取他的衣物包袱，丫环们忙活着收拾出一间耳房来，萧澹仍坐在冷风中饮茶，滚水续了一壶又一壶，他便一杯接一杯的饮，冷眼看着众人忙活，一言不发。

楚嫣眼见着，拿起茶壶，倒掉里面已经无味的茶叶，换了新茶，亲手冲泡了，递了上去，“多谢王爷找到阿良，那段日子里结识的朋友，已经没剩几个了，他对嫣儿很重要。”

见她终于肯吐露几分真心，萧澹面色渐缓，温声道：“举手之劳，夫人不骂我自作主张便好。”

楚嫣一时语塞：“王爷……”

“呵呵……”萧澹将她的手拉过来拢在掌心，轻轻握了握，“本王说笑的，不必紧张。”

*

身边有了芈良的陪伴，楚嫣整个人活泼了许多，不再像个活死人的模样了，萧澹乐得见她如此，每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一个劲儿往幽兰阁送，屋子都快装不下了。

自那次斗茶会之后，楚嫣的样貌被一众人等认了出来，萧澹便不敢叫她再出府，怕再生事端，楚嫣也顺从应了，倒是不再像从前那样，三天两头偷偷摸摸扮了男装向外跑，萧澹只当她学乖了，也未再紧张过此事。

一个月过去，这日，楚嫣将芈良偷偷拉到一旁，问道，“你近日可还要去给那大姐送茶？”

芈良不知她是何意，点头道：“嗯，今日便去。”

“那正好，我藏在货物里，同你一起出去。”

芈良闻此瞪圆了眼睛，“姐姐出去作甚？”

楚嫣竖起眉来，“少打听！”

当日晨起之时，楚嫣路过府门，偶然听到陆升在向黑甲士下命令，说的是慕容府还有些许残余之物，不可留下痕迹，要在当夜尽快收拾干净，莫要引起麻烦。

楚嫣便想，王爷如此急于抹去那些痕迹，说明其中可能会有证明慕容家无罪的证据，黑甲士夜里才行动，她得趁此之前，悄悄去一次，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王爷对幽兰苑照顾有加，府中人都看在眼里，这院子里的人出门，只是象征性过问一下，并不敢仔细搜查，芈良顺利地将楚嫣藏在茶袋里带了出去。

楚嫣径直来到东二条街，推开慕容府虚掩的门，闪身进去，院内还未有人动过，保留着抄家那日之后的狼藉。

楚嫣想起那日店家说，查抄慕容府的将军将忤逆的诗作一张张扔了出来，满街的人都看到了，这样想来，诗作是重要证据，他们要毁尸灭迹的，恐怕就是那些残余的诗作。

楚嫣在屋内细细翻找，匣子，桌椅下，床缝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都未能找到诗作的痕迹，直到天色渐晚……

近来晚膳时间，萧澹通常会从军营回去，直接到幽兰阁用膳，若见不到她必然会暴露，她只得先从慕容府出来，再想办法。

没成想，就在要出门的时候，在门口花圃草丛间隐约看到一张破旧的纸，楚嫣忙捡起来查看，果真是一首带有忤逆字样的反诗，想必是查抄那日，黑甲士从屋内抄出来时，掉落在门口的。

楚嫣将纸张揣在怀里，打算先回府再说。

她与芈良约在西四条街门口见面，那里距离自己曾经的茶摊很近，走到街口，楚嫣一时感慨，多走了几步想去看看，便一路走到了肉包铺门口，只见曾经挂着燕氏奶茶牌匾的地方，匾额已经被取下，旗幡也尽数收起，原来挂匾的外墙重新漆了。

可能是觉得不吉利吧，楚嫣凄然笑着，转头正欲离开，只听身后肉包铺里传来一声大喊：“大家看，那是不是水性杨花那个临安王妃？我在这儿买过她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