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萧澹握住她持帕子的手,“你意外坠马,皇兄应该很担心,给他报个平安吧。”
楚嫣咬了咬嘴唇退下,到后厨给温着的汤药添了两把柴火。她定定地望着噼啪闪烁的火苗,两行泪从眼角滑落,她举起手背,迅速擦拭干净,起身拿起温药的罐子,将药汤小心倒入碗中,端入了王爷的房间,萧澹已重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伤口导致的发热使萧澹浑身滚烫,汗水将被褥都浸湿了,楚嫣找来手帕,将他周身擦拭降温,又找来干爽的被子换上,一番折腾后,再探王爷的额温,似是降下来些,睡着的状态也明显安稳了。
这样的高烧,对于成年人来说还是有几分凶险,楚嫣守在榻前,不敢离步。连着两日未合眼,也未曾正经吃过东西,楚嫣有些挺不住了,伏在床尾沉沉地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萧澹醒来,见副将陆升正拿着温好的汤药,预备喂给他,他挣扎着坐起,接过陆升递来的碗,一勺勺喝着,眼睛瞟到床尾睡熟了的楚嫣,身上还盖着陆升的披风。
见将军注意到夫人,陆升小心试探:“将军,您是因夫人求助陛下而在生她的气吗?”
“若她与皇兄毫无关系,即便再胆大,也不会想到向他求助,即便想到这个法子,她一个罪人府中的女眷,也断然进不去皇宫。”萧澹缓缓放下药碗,眼中尽是落寞。“归根结底,她是他的人。”
“将军,下官这话您或许不爱听,但下官不得不说,这几日您在狱中,如果不是侧夫人,王府早就分崩离析了。”于是,陆升将楚嫣如何在王府主持大局,定了众人的心,一五一十地说给了萧澹。
“您入狱前安排下官去查案,但在查办过程中,有一股强大的势力阻碍,使得下官行动处处掣肘,似乎有人在暗中阻挠,不想让下官把事情查清楚。王府遭难,下官势单力薄,无法展开行动,若非侧夫人去求了陛下,动用了御前的人,事情恐怕很难圆满解决。若侧夫人是陛下的人,此刻大可以作壁上观,何苦以一己之力替您撑住王府门面,又以身犯险去闯内宫?”
见萧澹不语,陆升没有再劝,拿起空了的药碗走出屋子。
萧澹温然盯着睡熟的楚嫣,她睡得如此踏实,卷曲的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闪动,一双绯红的嘴唇发出均匀的呼吸。
他缓缓起身,俯身将她抱起,置在榻上,自己又并排躺好,为两人盖好被子,扭头看着身边人酣睡的模样,回想楚嫣入府之后,似乎二人还从未同寝过,已经数月了,不知她有没有怨过。
又过了一夜。
楚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一晚睡得真舒服啊,好久没有睡这么沉了,她正伸着懒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一看,王爷棱角分明的帅脸近在咫尺,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嫣儿僭越了……”楚嫣赶忙从被子里钻出来,往榻下跑,怎知被萧澹一把搂住,又拽了回来。
已嫁入王府数月,还从未和王爷躺在一起过,楚嫣虽不似古代女子拘着些繁文缛节,前一世也交过几个男朋友,但似乎身边的人换成了萧澹,一切都不同了,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脸还靠得如此近,楚嫣竟觉得自己的脸唰地一下红得发烫。
“您先放开……”
见她这样子,萧澹觉得有趣又惹人怜爱,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她的脸颊:“嫣儿,你到底有几种样子,本王有时候觉得你很近,你在本王怀里,像只小鹿一样娇羞,但你站在皇兄身边的时候,又好像离本王很远,我怕一放手,你就不见了……”
楚嫣认识的那个临安王,稳重深沉,杀伐决断,断不会为儿女私情扰乱心绪,她没想到,他竟愿意将心底的软弱袒露给自己。
楚嫣不再挣扎,乖顺地伏在萧澹胸口:“大闹青楼的是我,冲进御书房查案的是我,如今害您受伤,内疚后悔的也是我……群臣讨伐,您若将嫣儿送入罚执司,再想法查案,会更稳妥,但您冒险自请入瓮,就是为了不让嫣儿受委屈,嫣儿都懂。今日,若不是为了护着嫣儿,您也不会……”
说着这些早已埋在心底多时的话,楚嫣禁不住泪流满面,她将头深深埋在萧澹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爷,您明明怀疑妾的身份,却一次次为了妾以身涉险,是不是太傻了……”
萧澹惨然一笑,宠溺地轻抚着她的背:“本王被你带坏了,只想随心而行,肆意妄为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