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甜汤做好,那妇人歇了半晌,眼看着也恢复了精神,便坐在院里,同楚嫣聊了起来。
据那妇人说,她是一个独居的老人,儿子在外地经商,家境过得去,只是不常回来,所以她便长期一人住在这小院内。
“婶子,您若是不嫌弃,我以后常来看您。”楚嫣亲切地说。
妇人高兴地应允,“姑娘,方才我便看出你是个娘子了,你这样子,应是嫁人了吧,夫家是谁啊,我在这附近住了多年,怎么好似没见过你?”
楚嫣琢磨着,王爷的身份还是不便透露,以免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只说自己家住得不近,又是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也是正常。
喝完绿豆汤,楚嫣便张罗着同金桔一起收拾碗匙,妇人见状,上前抢着忙活,推拉之间,将汤匙掉到水缸里,水花溅到楚嫣的衣裙上。
“这可如何是好,姑娘,快换下来,婶子给你拿去烤干。”
妇人伸手想要帮楚嫣换下衣裙,一扯开领口,看到她胸前挂着的那枚白玉牌,愣了一下,很快,神情又恢复如常。
“这玉牌可真好看,是家里传下的宝贝吧。”
“没有……别人送的……”楚嫣敷衍道。
“是你夫君送的吧?哎呦,这玉牌一看就是上等的材质,你夫君对你可好,好福气呦。”
楚嫣腼腆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转眼间,太阳已经西斜,二人与那妇人道别后,便急匆匆回了王府,刚一进幽兰苑的门,秋杏便从里面迎上来,递上一只脚上捆了纸卷的信鸽。
楚嫣一见那信鸽,笑容僵在脸上。进王府之后不久,她便收到过皇帝送来的信鸽,询问临安王近来的动静,语气虽然如同家书一般如常,但楚嫣明白这信的分量,这是想要借她之口,获知临安王府的内部消息,是想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为皇权的棋子。
这事,她既不能做,又不能不做,更不能告诉王爷,毕竟,她还要靠着临安王这个跳板,坐上相国的位置,而这一切最终,也需要皇帝的首肯。
楚嫣取出纸笔,呆坐在书案前,迟迟不愿动笔。
书案正对着窗,此刻正半掩着,恰好看得到院中八角亭,楚嫣还记得,刚入府时,她便在那亭中与王爷斗地主,王爷看穿了她假天真的技俩,却还是陪她胡闹,随着她的性子,脱了三件随身衣物,一脸狼狈地夺门而出。
也是在那亭中,她捂着刚被花魁姜似锦打了一巴掌的右脸,心中懊恼,王爷一边为她上药,一边嗔怪她不知道爱惜自己,见她鼻尖开始发红,又怯怯地收了声,不敢再数落,看着她的眼中尽是温柔。
还是在那里,二人刚从军营牛肉干的流水线上回来,王爷非说要一起看月亮,那日本是阴天,哪来的月亮,可王爷非说看得到,一直拉着她的手坐在亭中死活不松开,直逗得丫环们都躲在一旁吃吃地笑。
想想这些日子里,王爷为人君子,做事清明,人前好要脸面,总是一副孤高冷淡的样子,人后却殷勤温柔,一口一个夫人叫得人心里酥酥的,王爷给予的信任,实在厚重,即便与陆副官讨论军务也从不背着自己,就连素日里与幕僚们走动,也都是坦坦荡荡的,举止做派实在不像人们口中拥兵自重的逆臣。
王爷如此信任,自己若是透露了哪怕半句他的日常行踪,都是对自己良心的亵渎。
楚嫣捏着笔沉默了许久,写下“圣上尊鉴”四个字,便搁下了笔,踟蹰着,好像只要她不写,就没有背叛萧澹。
犹豫再三,再次拿起笔,缓缓写下:王爷政务繁忙,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府内一众夫人,雨露均沾,浅尝辄止,不曾偏私,妾入府月余,未得多见,所知了了,斗胆致书,谨付寸心,?希垂尺素。楚嫣叩首。
搁笔,楚嫣将宣纸卷好塞入袖珍的密封桶中,复又绑在信鸽腿上,放飞掉了。
没有了玩乐的心情,楚嫣独自一人坐在八角亭中发呆,也不知这情况何时能当上相国,若是哪一日陛下忍无可忍,恐怕会被抓去祭了天,真到那时,自己一副柔弱的身子骨,马骑不好,剑提不起,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思前想后,楚嫣决定未雨绸缪,制定一套周密的“相国计划”,而使这计划可以顺利推进的保障,便是一副精通骑马射箭的好身体。
自从上次青楼事件,自己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之后,楚嫣就意识到了学习骑马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于是,楚嫣决定就从学习这一项逃跑技能开始,逐步铺开自己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