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王爷见礼了。”楚嫣缓步上前福了福，撇到萧澹右手边空着的座位，约莫着是给自己留的，定了定神，款款走了过去，正欲落座。

“你可知现在什么时辰了？”萧澹眼皮一抬，幽幽开口，听着语气如常，但再看那一双鹰眼，正定定锁住楚嫣，目中寒光摄人，任谁看了都要后退三步。

楚嫣垂首敛眸，欠身行礼，“妾没有记好时辰，来晚了，请王爷恕罪。”

临安王眉峰一挑，语气不善，“入府第一次同用早膳，就如此摆架子，你当真以为有人撑腰，本王就不敢动你？”

撑腰？楚嫣心中闪过一丝犹疑，父亲区区五品，家中在朝堂也没有关系亲厚的高位之人，若说撑腰，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为自己撑腰。

况且，临安王身份贵重，能与他比肩的，除了殿上最尊贵那位，似乎也无旁人。看来这位临安王，把自己当成皇帝的人了，楚嫣不禁苦笑，这下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不过让他误会也好，至少让他有所忌惮，暂时不敢把我怎样。

虽说如此，当着府中下人的面，总要给他几分薄面，楚嫣再一步退让，“嫣儿不敢。妾嫁入王府，能撑腰的只有王爷，王爷如何对待，妾就如何受着。”

本是一句示弱的话，萧澹的面色却显得愈发沉郁，“本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楚嫣扭头看向自己的丫环迎春，她清楚记得，休沐日早膳的时间，是迎春替府里嬷嬷转达的，说的就是辰时三刻，自己不会记错。

迎春这丫环，是楚嫣入府那日，孟君瑶硬塞到她房里的，说是见她带的人手少，特地送一个能干的，并已经过王爷首肯，楚嫣不好推脱。

楚嫣好歹也刷过几次《甄嬛传》，这深院大宅里争宠的戏码，她再熟悉不过，迎春过来的那天，她就知道早晚要出事，只是没想到孟君瑶这么心急，装都不装一下，才几日的工夫，已经开始动作了。

迎春见王爷动怒，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努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楚嫣见状，无奈摇摇头，算了，她也是身不由己，自己好歹是个侧妃，萧澹即便心中不悦，责罚一二，忍一忍也就过了，何苦为难一个小丫环。

“谢王爷宽仁，但妾确实没有什么能解释的，是妾自己没有记好时辰。”

“休沐日每周一次，昨日还有嬷嬷特地提醒了时辰，侧夫人不觉得这理由有些荒唐吗？”萧澹揶揄着。

自己已经步步退让，退无可退，可萧澹仍是不依不饶，虽说表面上含着最温和的语气，实则话里有话，硬是要让她无可辩驳。

楚嫣好歹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看人眼色下菜碟，早就熟谙其中之道，王爷这番，明摆着打定了主意，要让她下不来台，不如将这把刀给他递了，让他出出气吧。

楚嫣颔首道：“妾细想来，或是入府之后，王爷未有一日驾临幽兰苑，妾心中甚是忧思烦闷，夜里睡不好，所以睡到日上三竿，就来晚了。”语气亦是婉转柔甜，却是字字戳人痛处。

“大胆！”萧澹猛一抬手，攥着的竹箸狠狠贯到地上，发出一声突兀的脆响。

“王爷息怒……”屋内外下人跪俯满地，大气也不敢出，楚嫣也随众人跪了下来。

“既然你承认放肆懈怠，那本王责罚，你也没什么辩驳的了吧？”萧澹神色恢复如常，冷冷瞥向楚嫣，“本王见你也不着急用膳，那就罚你为我布菜吧。”

“是，王爷。”楚嫣早想到有此后手，顺从地起身走到萧澹身边，拿起布菜用的竹箸，从盘中取了一块金丝芋头置于萧澹的碟中。“王爷请用。”

萧澹并未动作，甚至不屑抬眼看她，只缓缓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跪下伺候。”

楚嫣的手凝在半空，布菜本是丫环的事情，偶尔也有侍妾为了讨好主家，私下用膳时主动伺候的，现下萧澹罚自己做这事，便是要向众人表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侍妾还不如，若是还要跪着伺候，那更是天大的羞辱。现下，王爷当着府里上上下下一众人等要她像下等奴一样侍奉，摆明了要她再没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