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沈季修的脸,不是自己濒临昏厥前的幻想,真的是他。
“沈季修,你从哪里回来的?”
这是她最想问他的问题。
“南蝶,你终于醒了,手痛不痛?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沈季修想要触碰她手又立刻弹起的反应,她抬起双手,发现布条已经不见,手上的伤口有被处理过的迹象。
“还好吧,能忍受。”
沈季修扶着她坐起来,又拿过枕头:“靠在这里吧。”
她盯着他摇头拒绝:“不要,我想靠在你身上。”身子一倒,躺在他怀里:“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沈季修一手扶着她的脑袋,一手拉过被子给她盖好:“你受苦了,很多你今生没必要经历的苦难,是我不好。”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去了哪里。”
她回想着他出现时穿的那身军装,以及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他似乎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宋玉镜说他把你扔到了前线,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急却又无可奈何,我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
“如今,我倒是要感谢宋玉镜把我带上战场,让我有上战杀敌的机会,不然,我也不会有今天。”
她从他怀中起身,目光缓缓移至他脸上,曾经她以为北方人晒不黑,如今沈季修变黑了好多,似乎整个人还变紧实了许多。
“上战杀敌?你怎么会有那本事,况且你受伤无数次,怎么扛的动刀枪。”
在她印象里,沈季修只是一个书生,即使再勇敢,也无法把他和持枪抗刀浴血杀敌的军人联想到一起。
“你一共杀了多少日本人?”
见她不信,沈季修眼神使向一旁挂着的外套:“你仔细瞧瞧那肩章,便可知我歼敌多少。”言语中颇有得意和自豪。
她看不懂,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肩章建了多少功,代表什么身份。
“你知道吗,宋玉镜死了。”
面对宋玉镜的死讯,沈季修似乎没有什么波动。
“像他那样从军多年的狠厉之人都无法在战场上抱住自己性命,你是怎么做到的?”
除非,神兵相助,不然她无法想象沈季修凭什么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他没有做到的,我沈季修做到了。”
她听出来,他语气似有不悦,她不应该将他与宋玉镜做比较。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要伸手去安抚,却被他躲开。
本以为是沈季修生她气,结果却见他解开了身上的衣服。
“枪伤刀伤,我一个都没少挨,有些甚至是活不了的伤。”
她看到了他身上前胸后背都有又长又丑的伤疤,触目惊心。
“只不过,我就是死不了,每次梁杰都觉得我没救了,然而第二天,我依然睁着眼睛。”
“似乎就是上天可怜我,让我留着命回来见你。”
她不忍心再看,想要替他把衣服穿上,太着急,手一碰到衣服就剧痛不已:“啊……”
“你做什么,你的手伤着,我又不用你帮我穿衣服。”沈季修握住她手腕把她放倒在床上。
刚躺下她又猛地起身一把抱住他。
“不管死不死,可这一刀一枪总是真实伤在了你身上,流的血是真的,痛也是真的。”
“沈季修,你才是受苦了,受了原本不用你受的苦。”
沈季修的手悄悄摸上她的脸,一抹,果然又哭了。
“别哭,坚强一点。”
她边哭边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哭,我已经好久没哭了……”
“这对于我来说不是苦,上阵杀敌,赶走这片土地上的侵略者,是使命,每一个华夏人的使命。”
她知道他的恨,这样看来,似乎宋玉镜是坏心办了好事,成全了沈季修的心。
“你屡受重伤却死不了,会不会是在景泐的那些经历所致,哪一位在保佑着你。”
沈季修穿好衣服坐在床边,眼睛却看向了窗外:“也许是吧,可能是那位大仙一尾巴打伤了我给我打成不死之身了,也可能是丹吉父母给我治病时用了什么神药。总之景泐的经历太过梦幻离奇,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南蝶,那些战场上在我眼前死去的人,我却没有再见过他们,他们死去,甚至连一阵风都没有。”
“既然有鬼有妖有神,那为什么离开景泐,我就没再见过。”
她原本想说,在宋玉镜家里遇到过一个,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应该再提起他。
“凡人夹在神妖之间,凡人打架,高高在上的神灵怎么会管,他们只会说一切都是天道。而那些妖精更是只能逃命,要是随意插手,会被神仙随便找一个罪名给灭掉。”
沈季修瞧着她一本正经理论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哪里学来这些话术。”
“不是学来,是从这两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品出来的。”她的生命从一定程度上经历了比沈季修还大的落差。
“讨生活的过程中,看了各种各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