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北心里“呸”了一下把手机关了,秦铮随后也把手机放下了。
“老师。”陆青北喊。
秦铮眉毛抬得老高,但是房间没开灯,没人看得见。
“这么见外,这又不是学校,叫哥就行了。”
陆青北没再叫直接进入话题。
“为什么把洛川安排到女生家里住?不合适吧?”
秦铮:“哪儿不合适了?洛川又不是什么变态。”
“......”
“而且都是随机分的,六叔家也是女孩儿,只不过在外面念书没在家而已。”
陆青北抿了抿嘴,“好吧。”
他问完话就翻身平躺着了,摸黑找耳塞的工夫秦铮又问了他问题。
“你见过那个女孩儿了?”
他摸到了耳塞然后就一直攥在手心里,“嗯。”
“唉呀。”秦铮大叹了口气。
“怎么了?”
秦铮犹豫了一下道:“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但你这德行或许知道了也有好处。”
陆青北正疑惑着,就听秦铮道:“那个女生跟你们都差不多大,也是上大学的年纪,但家里穷,还有个断了腿的爸,一屋子的责任呐,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秦铮的语气不算沉重,但陆青北仍觉得不那么轻松。
“人家多有责任呐,没事了就出去挣钱,帮家里村里卖果子,挣了钱就回来种地,整个民勤没有不认识她的。你发现了吗,这里除了我们,几乎没有几个年轻人,那个女孩儿算是例外。”陆青北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这几天跟他们一起种树的几乎都是大叔大婶,或者是年龄再往上的爷爷奶奶,的确没有见过几个年轻人。
“你跟人家比真是半个指头都不如,你还说你讨厌这里,说这里的人都不好,可你来了人家免费给你吃,免费给你住,你嫌这嫌那的时候谁说过你。大家都在包容我们,我们只是来参加一场学校的活动,却被他们看做是救星。你说这里又干又土生活不了,但那些老人却没人想走,他们是真的在尽力去保护自己的家乡,哪像你,你是好日子过多了,体会不来这其中的感情。”
陆青北咽了口唾沫偏着脸看他,“她...不念书了?”
“不念了,我昨天问她是不是这茬树苗种完还要回去学校,她说不回去了,学费太贵,反正书念完了也是要回来种树的,说这是她一辈子的事。”
“干嘛一辈子呢?出去看看或许就不会留恋这破地方了。”
秦铮翻了个白眼,他也没想到平时聪明极了的人这会儿能问出这么一个没脑子的问题出来,他扔下一句“跟你说也是白费唾沫,睡觉!”就翻过了身去杜绝交谈了。陆青北后来又想了好一会儿,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他们这次志愿活动安排的时长是六天,因为回学校还得一天的时间,所以今天将是他们留在民勤的最后一天。
但是天公不作美,最后一天也不给人个好印象。
不知道夜里几点起了大风,呼呼地刮到了快中午都没消停,甚至越来越大。
早上陆青北是被风吹窗户的“夸夸”声给闹醒的,他的耳塞早掉了,听见声音用被子捂着头都无济于事,只能从被子里爬出来去把窗户关紧。但这窗户上的玻璃是用小钉子固定的,中间有缝隙,怎么着都有响声,他重新把耳塞戴上也没什么用,看见天亮了,索性也不再睡了。
闹钟还没响,他也没着急叫秦铮起来。伴着屋外的风声,他才开始细细打量自己睡了四个晚上的房间。
和洛川住的那个女孩儿家一样,整个房间只有一个灯泡,瓦数不高,开着灯的时候也很暗。整个房间别说地板了,连一块瓷砖都没有,除了挨着炕的这部分墙是刮了腻子的,其余都是下半部分是粗水泥,上半部分是土砖墙,仔细看还能看到一小节一小节的麦秆。其实不止这个房间,六叔家大多数墙都还是土墙,村里其他人家也是。地是水泥地,扫地的时候必须得先泼点水把土压一压,要不然会扬一屋子灰。所以才每天都要扫炕,要不然房间里落下的薄灰根本让人睡不了觉。
土多,天气干也就罢了,更让人难受的是不能洗澡,陆青北实在想不通这里的人是怎么坚持住下来的,也不怪那么多年轻人选择出去生活了。但那个女孩儿呢?明明已经考出去了,又退学回来为的又是什么呢?
今天因为刮风的原因,气温降了很多。洛川昨晚硬被要求换上的秋裤也没敢再脱下来。
因为沙漠没有遮挡,种树点的风更是大的离谱。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学生们一堆堆站在一起全部都用手揉着眼睛。天空黑压压的,像是藏着恶龙似的。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是北京时间9:28分...”洛川并没有被风沙影响到快要离开这里的好心情,乐观地在沙地上当起了战地记者。
“天气阴...”
刘驰举着手机把脸从胳膊肘处露出来提醒他,“声儿再大点儿,录不进去都。”
洛川收到指令不但放大了声音,还把字都咬得特别清楚,嘴型也很夸张,“这里是甘肃民勤,大家都能看见啊,今天的风特别大,沙子都被吹起来了,”他的刘海被吹翻了,于是甩了下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龙卷风,抬头纹都惊讶出来了,“我草,龙卷风。”
“欸!”刘驰把手机屏幕转向龙卷风的方向跟洛川说:“有素质一点,都录进去了。”
洛川抱歉地捂了下嘴,“回去给我bi掉啊。”
镜头再次回到洛川身上,刘驰:“来,再说两句。”
洛川:“我在甘肃民勤欢迎你们的到来,记者小苹果为您报到。”
刘驰笑着一边调侃一边收手机按暂停,“说的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