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他们了解了真相之后就会知道小婵额角为何会有镂青……自然也就会明白小婵并非是李二年口中所说的那般。”
“这样,小婵的事情就能解决了……”
“花阁和木楼的事情也解决了,而那些姑娘就有活路了……”
周姃听完纪娍的话,愣了一下,她早就知晓纪娍不是为了小婵一人而来的,但是她没有想到纪娍能如此坦诚。
旁边的何氏听完纪娍的话可是吓得够呛,她看着周姃愈发凝重的面色,惴惴不安道:“周夫人,这……这孩子都是乱说的,您千万别当真,我们今日来只是希望您能帮我们好好跟里长说说,让他的儿子帮着在村里人面前说几句话就成了……”
“我觉得她说也不是全无道理,只是……”
“纪娍,正是因为你能有这般心智和这番心思,所以接下来的这些话你得好好听一听……”
倘若要按律法来,那花阁里的那些无耻之徒腌臜之流都明白自己做的是掉脑袋的事儿,可他们偏就做了,还肆无忌惮地做了好几年。
“夫人,我那日已经看出来了,他们后面有势力。”
“来头还不小……”
周姃点了点头,这间花阁是在周姃跟着隋捷来到这里第二年时开起来的,在它开始营业那日,隋捷连夜从军营赶了回来,只是为了来告诉她离那间花阁越远越好,千万不要沾手那间花阁的任何事情。
三五年下来,那里面是做什么营生的她早就知道了,也知道了类似花阁这样的地方在整个大景朝还有好几处,都设在像百旺镇这样偏远的地界儿。
当然,背后之人是谁,她也知道,而这也是最棘手的……
若非是出了小婵的事情,她是万万不会同那间花阁有任何纠葛的,当初为了把事情办得干净利落些,周姃用了真实的身份,可毕竟是那边有错在先,想来他也不会说什么。
听到这里,纪娍已经明白了,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
何氏在一旁不住地劝阻,就连周姃也表示若是小婵的事情很容易就能解决,可若是铁了心要管花阁和木楼的事情,怕是会困难重重,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我上次就有所发觉,你同寻常的孩子不太一样,以后定是个能成就一番大事的。”
“不过现在,你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很多事情难免考虑的不够周到……”
“周夫人,我都明白。”
花楼背后那人的真实身份,纪娍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断。
若说是有谁能无视律法敢在大天白日下做这种会掉脑袋要遭天谴的生意的,怕是只有那位了,身份贵权势重的那一位……
小说里并没有对花阁有过多描述,只说起隋言朵在里面丧了命,周姃提着刀将里面的人杀了个精光,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任何关于花阁的情节了。
但是非常隐晦地描写过那个人的怪癖,加上小说中弹劾隋将军的夫人周姃滥杀无辜的也是那一位,纪娍觉得自己的猜测也不能说是毫无根据。
事到如今,纪娍才明白为何那些人敢如此肆无忌惮触犯律法,她也知道自己不必再向谁追问为何手握重权身居高位的人要这般知法犯法包庇纵容了……
狗彘不若禽兽不如者如蝇逐臭,毫无廉耻丧尽天良者如蚁附膻,位居极品权倾朝野者只手遮天,阿尊事贵纡金曳紫者目无法纪,自古如此,不足为奇。
这般看下来,花阁及木楼的事情她确实是心余力绌鞭长莫及。
可朵儿的事情难道也要被迫搁下么……
“夫人,那小婵的事情,还麻烦您费些心思。”
“至于其他的,确实是我轻虑浅谋……您就当我没提过,而您也没听过……”
纪娍看了一眼旁边面如死灰的何氏,心里生出一股愧疚之意,她有些为难地笑了笑,看着周姃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知晓我今日为何会口无遮拦地同您说这些,许是我之前磕破脑袋还没好全吧……”
“祖母,看来镇上那座寺庙不太灵,您怕是得带着我去其它地方拜一拜了。”
何氏不光脸色不太好看,就连思绪也逐渐开始涣散,直到她听见纪娍说要让她再找座寺庙拜一拜时她才回过神来,她立刻向周姃解释道:“对,周夫人,您别同她计较,她……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哪懂得这些?”
“几个月前,她摔破了脑袋……昏睡了好几日呢,可把我这个老婆子跟她祖父吓了个半死……万幸她最后醒了过来……可她醒来之后就记不得许多事情了,说出的话也老是像现在这样让人琢磨不透。”
“也是怕您觉得晦气,我都没敢说,前些日子她还被一个走了好几年的借了身子呢,怕是今日也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了……”
“那些邪魔鬼祟不过是些无稽之谈。”
“周夫人,是真的,我们那日……”
“好了,不必再说了。”
“小婵的事情,本就是该我们隋家来解决,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还有纪娍,花阁还有……那些姑娘的事情你切莫插手。”
“她们……那都是天意,天意难违……”
“离远些,切莫再费心思了,只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命运这东西,半点不由人……”
半点不由人么?
都没有试试就能说半点不由人么?
“是,全听夫人的。”
这天晚上,纪娍还有何氏、纪枝、小婵睡在隋府的同一间厢房里,纪娍知晓自己今日那番言论和表现将何氏吓得不轻,她环着何氏的胳膊安抚,“祖母,改日咱再去寻座寺庙吧。”
“这百旺镇应该也有,咱明日顺路去求一求拜一拜成么?”
何氏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让何氏接受自己的孙女中了邪比让她接受自己的孙女已经不在了要容易得多,可说到底中了邪也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今日能收敛一些就好了,纪娍的心里有些自责,躺在那里久久不能入睡。
一是花阁的事情没有解决,朵儿还有那些姑娘的命运还不知道会是什么走向。
二是白白地让祖母为她担惊受怕这许久,彻夜难安。
三则是她意识到了今日这许些都是由自己的傲慢引起的,以管窥天却觉得自己可以扶大厦之将倾,以蠡测海却觉得自己能挽狂澜于既倒,说到底不过是比别人多看本小说罢了,又能了不起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