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些东西缠绕并固定在你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再让你感到难受的你,是在伤害你,还是在保护你?”
梦野久作没有在学校学习过,他的心智因为长期被关在密室、鲜少与外界交流而停留在最原始的层次上。
他无法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唐泽伊织给他继续上药,包扎,一面继续和他说话:“我既在伤害你,又在保护你。我在伤害你,因为你实际上确实感觉到了疼痛,还因为我拿走了你用来自我保护的工具,并且我没有异能力,无法保护你。”
梦野久作伸手去拿玩偶。
“但我也在保护你,”
“我让你不再受它们的伤害,我也会教你更好的自我保护的方式,和更好的使用你的异能力的方式。”
梦野久作松开了他的人偶。
没错,唐泽伊织之所以被允许这次来探望他,就是因为他是来教导他的。
唐泽伊织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印记浮现又消失、自己的性命曾受到过威胁,他毫无所觉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继续说,“同样地,你也既在伤害你自己,又在保护你自己。你在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并且对此一无所觉。”
“我并不想关心这样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我也不想引导你去反对森先生——他到底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你,让你免于死亡和流亡。”
“我想告诉你的事情是,我们有更好的办法,来避免他人伤害你。”
唐泽伊织打好最后一个绷带的蝴蝶结,然后从身边的透明袋子里取出那身给梦野久作准备好的没有任何不舒服的部位的柔软衣物,为他穿上,然后拥抱了他。
“一个,不需要刀和钢丝,不需要武力伤害的方式。”
“精神。”
“精神?”梦野久作在这次见面中第一次开口,他询问。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反击他们的吗?你保护自己的方式便是精神反击。”
梦野久作抱紧了同样被剔除掉钢针和各种尖锐物,只剩下软绵绵触感的玩偶,迷茫地点了点头,那是他自己的异能力,他是能隐约感知到的。
“所以,人受到伤害的方式不止一种。”唐泽伊织从那个透明袋子里拿出里面的最后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绘画本和一支笔,“除了肉|体上的伤害,还有精神上的伤害。”
“如果有人欺骗你,那他也是在伤害你;如果有人辱骂轻视你,那他也是在伤害你……”
唐泽伊织在和他说这些之前也是犹豫过的。
梦野久作心智并不成熟,三观也还没定型——坦然地说,实际上已经有些歪了;这样的梦野久作,如果将这样的精神伤害也纳入伤害的部分,并由异能力【脑髓地狱】进行反击,那他的威胁性便会大大加强。
唐泽伊织不知道这是否会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放出更加恐怖的东西。
但,倘若他的设想真的能成,那么梦野久作就再也不需要孤身一人待在禁闭室内了。
就像芥川龙之介对【罗生门】的充分利用一样,梦野久作伤害自我为基础的被动反击便会在某种程度上变为被伤害后的主动反击。
但他也最多做出提点,并不知道梦野久作和他的【脑髓地狱】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
也许这样的划分无法让【脑髓地狱】生效,只能让梦野久作因为精神上被伤害却无能为力而更为愤世嫉俗;也许这样的划分能让他对更多的敌人进行反击,让他们陷入精神瘟疫;也许【脑髓地狱】的生效方式会被改变,比如肉|体伤害的应对返还是精神操纵,而精神伤害的应对返还则变成了肉|体操纵……
具体如何,谁也不清楚。
那是一个孩子和他的异能力自身的成长性。
——
这是那之后的第一次实战。
尽管参与者在阴差阳错之下并不是梦野久作自己,而是梦野久作的异能力结晶体。
梦野久作看着底下一片混乱的战场,揪住了好友的下属阿呆鸟的衣角。
“他们,在伤害我的异能力结晶体。”
—C—
“……‘信我主,得鸡蛋/白米/荞麦面。’”
中岛敦的脑子一片空白:“‘我主’?什么是‘我主’?”
芥川龙之介一脸无奈,显然是受过不少折磨:“他们名为‘旗会’,但实际上背地里却有个‘教会’,他们在信仰一个据说是名为‘荒霸吐’的神祗……”
“等等!你说什么神?‘荒霸吐’?”中岛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
他本以为这个世界这个时间的确就不存在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和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了,却不想在这里听到了这样的名号。
“‘潘神’的弟弟,‘荒霸吐’啊?”芥川龙之介一副“你是不是在演我”的表情,白了中岛敦一眼。
“‘潘神’?”中岛敦几乎说不出话来。
“‘旗会’的首领,潘神,保尔·魏尔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