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镜花吓得倒退了一步,她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大概是眼前所见和既有认知造成了冲突,以至于她一时有些错乱。
太宰治的眸光倒是瞬间暗了下去,将中原中也手腕盖回去的同时,身子自然又迅速的向前倾了一下,恰巧遮挡住旁人(江户川乱步)看过来的目光。
然后他撇了泉镜花一眼。
又快又冷,一如她抽出刀刃时其上泛起的寒光。
快到人来不及反应,又真切的,亮着,屠戮着。
…
[“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在那边的部下传信过来说,”森鸥外的声音有些失真,“中也君他,”
“失踪了哦。”
“别别别,别挂,他们在那附近发现了中也君落下的药片。”
“是安定和氟西汀。”]
…
不会的。
如果中也……真的生病了,森鸥外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真的,不会吗?
太宰治本能的联想到安吾那把被布包着湿漉漉的伞,织田作那只点燃的烟,又想到地下室的魏尔伦。
那个人啊……
[这个药,太宰君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太宰君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比我更了解吧?]
森鸥外的通话内容反反复复在脑海里闪回、咀嚼,太宰治几乎陷入魔怔。
如果不是的话,他为什么那么肯定是中也,而不是其他什么人留下来的药片呢?
他凭什么?
那人手腕上的痕迹又一次在他脑海里跳了起来。
他的食指和中指被火灼烫一般疼了起来,在草地上抹过,带来一阵凉凉的痛楚。
……到底这期间隔了四年,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了。
…
[“很奇怪啊,不是吗?因为他的伤痛喜欢他,又因为喜欢他而想要抹去那些伤疤。”]
…
“太宰…”
中岛敦有些迟疑。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显得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首先是舞台变更,似乎大家都知道舞台换到了哪里。
接着是地点,他自己都不知道横滨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但在江户川乱步玩笑一样提议之后,被泉镜花和宫泽贤治等人催促追赶着(她们俩居然是来真的),居然就真的跑到这里来了。
然后是躺在河堤上的陌生人。
再次是太宰治此刻怪异的表现,他就像是……
“…桑?”
太宰治尚且保持着那个半跪的姿势,他垂着眸,刘海长长的垂着,将眸色笼罩在阴影里。
闻言他抬了一下眸。
中岛敦只觉得如坠冰窖,浑身一颤,怔住了。
天色正是在这个时候变化的,幕布切换一样,瞬间就飘满了橘红色的晚霞。
【演出马上开始,请尽快对号入座。】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身边坐下来,刚好将他挡在身后:“演出开始了,专心。”
太宰治一开口,那股阴冷的气息便烟消云散了,仿佛只是错觉,但中岛敦一时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放下。
那个眼神……
中岛敦瘫软着身子坐了下来。
江户川乱步小小声“嘁”了一下,打开他特意打包来的一大袋炸薯条,一屁股坐下,招呼众人:“随便坐。”
一行人面面相觑,接着席地而坐,等待开幕。
泉镜花捧着她的可丽饼跪坐着,小口小口吃得很香。
见中岛敦看过来,她不舍的从怀里拿出同款打包袋,从里面好不容易挑了一个,推过去。
“欸、啊,不……谢谢。”
吃着可丽饼,中岛敦的眼神还是忍不住飘回去。
太宰治又垂下了眉眼,整个人阴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叉着脚,手松垮垮的搭在膝盖上,指缝满是泥和草屑。
…
【警告,你正在违反剧场守则第九条。请立刻中止你的不当行为。】
(09.我需记得我的工作是创造幻想,因此,我不应着装出现在舞台或剧场以外的地方突破假象。)
【警告,你正在再次违反剧场守则第八条。请立刻中止你的不当行为。】
(08.为了演出所需,我应放弃满足个人自我。)
【你的行为违反了剧场守则(17/17)。】
【■■■■。】
…
【《文豪野犬》】
一行幼儿手写字体一样的文字出现在垂直于河面的半空。
…
“抹去伤痛”?
怎么抹去呢?
用新伤覆盖旧伤;抹消过往;重置人格……
又或者,像魏尔伦那样,直接斩断他所有的联系吗?!
太宰治眸光如淬毒的坚冰,几乎是质问般的笑开了:
“狂信徒”。
…
【第8卷《文豪野犬:■■■■》】
【第6卷《文豪野犬:太宰、中也、十五岁》】
【《文豪野犬》】
“等等,刚刚是不是有什么闪过去了。”老虎的动态视力让中岛敦下意识叫出来。
“没看清楚。”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
“直美一直都在看哥哥大人~。”这是直美。
“乱步大人什么都没看到!”江户川乱步出离愤怒。
太宰治没有动作,他没去看那个字幕,也没出声。
久违的,那个声音在他们耳边响了起来,却不是宣布演出开始,而是——
【欢迎你们的到来,请尽快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