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醒吗?”
本来安静的医院里响起了个有点疲惫的悦耳男声。
一个穿着制服的黑发青年站在走廊上,他个子不算很高,但比例极好,显得腰细腿长,就是本来一头柔顺的黑发累得都有点毛躁。
“你来了。”旁边的向导医生笑眯眯地招呼他,“来做今天的精神疏导?”
“对。”青年抓着头发,他好好一张俏脸却带上了痛苦面具,“太痛苦了,做精神梳理真是太痛苦了。”
向导医生呵呵一笑,捧着手里杯子喝了口热水。
“观月希同学,谁叫你捡的这个哨兵精神域匹配域极狭,只有你能匹配上,我们这些医生也是有心无力。”
青年——也就是观月希,面如死灰:“我当年考精神安抚复习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功,而且其实我是攻击型向导来着。”
“那有点大材小用了哈。”向导医生话是这么说的,但面上看热闹的意思一点没少,“不过正好也算巩固一下精神修复基础,你说呢?”
观月希:“……”
医生摸着下巴说:“好消息是,你跟他匹配度高,就算你是攻击型向导,拿精神力糊墙都行。”
观月希扶额:“很累的……这跟女娲补天有什么区别?”
“那也没办法咯,你知道的,目前为止的药物只能辅佐治疗,哨兵精神域上的毛病终究还得靠向导。”医生摊手,“你只能努力提高自己的精神修复技术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知道,看他造化,看你技术。”
观月希:?
“对了,过来的时候我听说他还救了你?”向导医生八卦道。
观月希沉重地说:“确实是这样没错……”
透过病房的玻璃,能隐隐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色长发哨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是给哨兵特制的病房,坚固的设施,超隔音墙壁,24小时播放着潺潺流水的白噪音,连灯光都是柔和的无极调光,为了照顾他们过于敏锐的五感。
把他放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位灰发的哨兵,他的精神域就像纸糊一样的脆,任何外力都可能打破这脆弱的屏障,他就会死,或者说好听一点叫陷入精神黑洞。
观月希回想了一下,前几天碰到他的情况,叹了口气:“唉,既然他救了我一命,那我也不能让他这条命没在我手里啊。”
向导医生拍手:“加油,他体能等级也不差,你也不吃亏。”
“……话也不是这么说吧!”观月希无语,“那我进去了。”
“去吧。”向导医生摆手。
黑发向导进病房的时候放轻了脚步。
屋里除了流水声,只能听到哨兵不宁的呼吸声。昏暗的灯光下,这个距离也能看到哨兵眼下深重的黑眼圈,乱糟糟的灰毛,即使是在昏迷中,也是一张臭脸。他眉头紧锁,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真是欠你的了。”
观月希小声碎碎念,拨开哨兵脸上碍事的碎发,把手贴到了他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
……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带着机械嗡嗡声的小型飞艇上,十个考生各自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坐在最靠近舱门的,是一个长相出众的黑色长发青年,黑发扎成马尾,脖子上戴着黑色颈圈。他正略显无聊地,通过一个小圆窗观察着下面的情况,天生的微笑唇使他看起来游刃有余。
摄像头亮着红光,忠实地记录着每个考生的行为。
“考生观月希,学号305089760,如果信息无误,请在规定位置核实手印。”
舱里突然响起电子女声平稳的播报。
“考生禁止携带与考试无关的物品,只允许携带标准物资包。如有身体不适,或在考试中出现紧急情况,请及时向教务处联系。”
“考试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考前须知播报完毕。”
“请考生在嘀声出现后两分钟内出舱。”
听到自己的名字,青年起身,把手掌整个贴到舱门旁边的一个小屏幕上,绿光扫过掌纹,舱门开了。
“考生身份验证成功,观月希向导,祝您考试顺利。”
万米高空呼啸的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吹得舱里每个人的衣服都呼呼作响,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嘀——”
电子嘀声拖出长长的尾音。
观月希微微一笑,张开双臂,翻身一跃而下。
塔的毕业考核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笔试,另一部分是大型实战考核。前者主要是为了确保这群临毕业生们至少掌握了生存的基本知识,不会在实战中轻易把自己玩死,实战考核才是重头戏。
考生被飞艇从天上放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算考核了。
风很大。从飞艇跳下的观月希,一瞬间就开始掉落,强烈的失重感充斥身体,过了一两秒,身体开始适应失重,只能感受到风在把自己顶起来。
天在下,地在上,在翻滚一圈之后,那一刻,好像全世界都只有他一个人。
耳麦里系统电子音播报着实时高度。
“九千米。”
“八千米。”
“七千米。”
……
他冷静地像演练了成百上千次一样,面上只有放松的神态。在自由落体几十秒之后,拉开了降落伞,极速下降的趋势被扼住,身体被猛地提起,开始慢悠悠地往下飘。
一双灰蓝色的明目隔着防风镜放眼望去,脚下全是浓密的森林。
观月希挑眉。
“嘶,运气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