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儿可能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叫了自己的两个同学来帮着老师找找记忆,不过他们除了惹事生非,也帮不了什么忙,还要别人伺候他们。有一次竟然借故偷拿父母的钱,被父母胖揍一顿,指责他俩不该说谎。小孩的姐姐还想着给自己弟弟出出气,也是只帮倒忙,倒水时烫伤了老师的手,这自是另一番矛盾了。
索娜最后听到的消息是那位老师真的得了精神病,已经被送去专科医院治疗。大家说着话的时候透着一点不相信,都以为那老师是装的,没想到是真的疯了。索娜不敢在这间培训机构长做,也完成不了规定的招生额数,她只好走为上计。但在离职时却不结工资。她当即去往劳动监察局,却因为不知道培训机构负责人的真实姓名而一时僵住。调解员告诉她,有同事作证也可以,索娜摇摇头。调解员又问她大概欠了她多少钱,她在心里粗略一算,十几天的工作,再扣掉未完成的招生额数,也拿不了多少。
调解员看索娜愣神,便道:“如果金额不多,就不必大费周章了。事情解决不了,还给自己惹了一肚子气。吃一堑长一智,也不完全是件坏事。”他将索娜填写好的表格递还过来,又将身份证复印件放入碎纸机中。索娜从窄宽的透明处看到那一条一条掉落的纸屑,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佟沁和妈妈的晚饭也开始动筷了。佟沁说有些事真的是没办法比,明明是自己先出发的,却偏偏是后来者居上。
妈妈问她什么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再好好解释一下。
佟沁想了想,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叹道:“我不是有意要打听人家的事,但是无意中知道了,心里难免会不开心。毕丽新换了工作,只有一个月的试用期,没想到我和她在同一个月里签了正式合同。总觉得那两个月是白干了一样。”
妈妈却说了另一个人:“你还记得马波吗?”
佟沁歪着脑袋看着妈妈,又是一番想:“哪个马波?听名字是男的呀!”
妈妈一边吃饭一边笑道:“是马波姐姐。”
佟沁没想起来究竟是哪个马波姐姐,但嘴上却说:“哦,是那个马波姐姐呀。”
妈妈知道女儿在扯谎,又不提了:“人的路呀,是不一样的,经历的事也不一样,没必要比来比去的。有的人呢,享福在前,吃苦在后;有的人就反过来,先吃苦再享福。当然了,有的人就惨了点,要吃一辈子的苦;有的人呢,又太幸运了,一辈子都在享福。怎么比?人比人气死人。”
佟沁笑妈妈在说绕口令。
“看你会笑了,也就说明没事了。”
佟沁边笑边问:“马波姐姐到底是谁啊?”
妈妈想了想,将手里的筷子放下,问道:“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在妈妈的单位里总能见到一个叔叔,那时候呢,他大约二十三四岁,你们这些小孩子都喜欢和他玩儿。”
这样一说,佟沁想起了那个叔叔:“对哦,那个叔叔可有意思了,我们那些小朋友都喜欢和他玩儿,我记得阿姨们聊天都说那位叔叔应该去当老师,而且还让我们叫他哥哥,说他年龄大不了我们不少,其实好好算一算,他得比我大十八九岁呢。”
“再过两个月,他就要结婚了。”
“啊?算起来得有四十五了吧?”
“差不多吧,四十三四岁了。和他结婚的呀,就是马波姐姐。马波姐姐,就是——你记不记得还有一个小女孩儿,你俩总一起捉弄那位叔叔。”妈妈拼命回忆捉弄的事由,佟沁却想起来了:“你一说捉弄,我就想起来了,小女孩儿的姐姐叫马波,她俩差着十岁呢。”
“对喽,就是那个马波。”
佟沁笑得傻里傻气:“但我还是没有印象。”
马波大学毕业的时候,在家待业了一年,怎么也找不到工作,常常是一连数月没有面试邀约,马波的脸越发不好看,父母怨言不断,无意中说了一句相貌上的话,让马波记在了心里。想着既然样貌不佳,那就靠学识吧,铆足了劲儿要考研。考了六年,直考到妹妹考上了大学,马波还是失败。
二十八岁了,只能作罢,出去工作吧,但是大学所学的外语专业荒废了六年,已经生疏了;找文员的工作,人家嫌弃她年龄大了,不如那些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几次碰壁之后,马波失去了信心,只好再去报班学特长,考了好多证书出来。她一门心思的想雪耻,却疏忽了周遭的变化。
妹妹读了大学也是学语言,这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妹妹读得很轻松,是学校里各种活动的常客,获奖证书捧回一大摞,父母笑言可以铺在客厅当地转了。马波越来越边缘化,彻底是一个人了。朋友疏远了,家人淡然了,说媒的也绝了迹,工作也是没着没落的。她什么也不想了,就这么过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