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的眼神变得锐利,陈胤骞的气势忽地弱了下去,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在说什么啊,他是正义的,但是反对的人就是该死的?他这是不把人命当人命看啊,他的初心不是让百姓过的更好吗?
“封建王朝是吃人不假,我也知道你急于改变这个世界,但是造反真的是最好的途径吗?若是你我相逢在乱世,战争避无可避,只有快速结束战争才会避免最大的伤亡,但是封建和平时代不是这样的,引发战争会让一些不必要死去的人死去,让应该活着的人离开这个世界,这并不是最优解。”
陈胤骞被说服了一点,嘴还要硬着:“可是无知觉的被压迫和死亡同样恐怖。”
“没错,你说的很对,我承认。”谢云点头,下一秒话音一转,“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造反成功,你会怎么做呢?是还政于民还是自己做皇帝?要是还政于民,这真的是可行的吗?若是你登基,你要从哪些方面来改变这里,你的后代会和你是同一个思路吗?步子迈的太大,难道不是另一种压迫?”
陈胤骞苦笑,在谢云的质问中他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做皇帝?他连管理墨染岭的事务都要靠别人,难道他做了皇帝就会比这更好吗?不会的,既然不会,那他损害那些世家利益的政令要怎么实施下去,找寒门?别开玩笑了,哪个寒门现在读得起书。还政于民,那就更可笑了,他有本事,那是经过了全民教育,经过了九年义务教育,他有这个思想觉悟,但是这里呢?这里的人民读书都困难,他们真的理解什么是人权,什么是被压迫吗?不可能。
谢云见陈胤骞沉默,知道他明白了什么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明白了吗?谁不想造反呢?谁不想把那群高高在上的打落下来?可是造反不是最优解。”谢云顿了一顿,“起码这个并不适用于这个时代。”
谢云看见了早就挂在一旁的鸟笼,起身把它拿了下来,里面的小鸟还在欢快的叫着:“你看,你我都知道它在鸟笼里比不得在山野里自在,你想把它放出去吗?”
陈胤骞沉默着接过鸟笼,打开窗,提着鸟笼跪在窗边,打开了门,接过谢云给的钥匙,开了锁链,可是鸟并没有飞走,它一同既往的在笼内飞着,欢快的叫着,丝毫不觉自己可以离开。
“姐,你这鸟训好了的,说不定它就喜欢呆在笼子里。”
“是吗?”谢云发出反问,伸手取了喂鸟的食盆,撒上鸟食,那鸟见谢云的手知道是喂食了,一步一步跟着食盘渐渐飞出了笼子,在谢云手里啄食,猛地,谢云把食洒出窗外,那鸟跟着就离开了。
待飞出去,没有阻碍,盘旋着一圈,两圈,三圈,最后长鸣一声,飞入天际,再也不见。
“你看,飞走了。”
陈胤骞看向天际,思考自己一直以来的路线。
“百姓和笼中鸟一样,不是砸了锁链,开了笼门他们就会自己离开禁锢。我们那个时代还有封建老顽固,我们是在和这里皇权斗争吗?不是,我们是在和一种存在了的,被验证过真的有利于生存的,已经存在了千年的思维与文明形态斗争。在这个过程中,谁在那个位子上真的重要吗?不过是昏君在的时候活得特别艰难,明君上位,活得比较艰难。”
“黄老爷是谁不重要,没有黄老爷才重要。”陈胤骞顺着谢云的思路想,“可是怎么没有黄老爷呢?”
谢云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是思想,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有可能摆脱这个时代,可是思想的觉醒需要读书,需要教育,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安定的社会,稳定的政治,需要富余的资产,需要生产力的升级。”
谢云挑眉,同一思维体系的人理解起来就是快:“所以在这一个过程中,我们只需要掌握最高话语权,确保一些政策可以实施下去,确保我们的思想可以传播。而在这个特殊的背景下,想要掌握最高话语权,这个时候需要我们造反吗?需要流血牺牲吗?”
陈胤骞也明白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不需要。”
“没错,而且我还有个优势。”谢云再次感谢自己的开局身份,“我是世家子,在这个时代,我有自己的私人土地,在我的能力范围,培养思想先进的人,培养我们的政治人才相对会比较容易。”
“可若是发展到需要改变政策的时候,还不造反?”
谢云瞥了一眼陈胤骞,呆子:“到了那个时候,还需要你我出手吗?生命自己就会找到适合自己的路。他们若是想造反,就造反,若是想推翻帝制,那就推翻帝制,想如何便如何,给出选择的权力,才是最正确的。也许我们的那个时代已经验证过什么是正确的,可是正确不一定适合。”
陈胤骞一拍大腿,打断谢云的叙述,想起一件事来:“哎!我那可还有一个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