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拍了拍来福的背:“那你们现在回来,不是在陛下头上动土?”
“那到不至于,陛下现在还没打算对世家下手,估计是为了给幼子增加即位砝码,如今这风头,父亲闭门在家,我们刚好离京躲一躲。”二伯挥挥手,“还清净。”
来福努力从大人流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之中辨认现在到底是哪个朝代,可惜她对古代服饰没有研究,但从衣服上分辨不出来。但是世家独大,莫不是魏晋南北朝?只是魏晋时有哪个太子被废后由皇帝幼子即位的吗?
啊,早知道当年被困在家的时候就多读一些历史读物了,好过现在抓瞎,啥也不知道。
抓周礼确实很盛大,来福在冬月初三被套上喜庆的大红袄子,头上带着虎头帽,脚上踏着虎头鞋,憨态可掬。
来福没有奶奶,外婆,至于还活着的亲爷爷也不在现场,大家又不敢太闹腾老太太,只能是大伯母抱着换的新衣,大伯二伯送的金饰挂在身上。
二伯抱着她,听着她爹敲了三次锣,然后交予他爹手上,被抱着过了青葱门。如此一番闹腾之下,才到了今天的重头戏,抓周。
来福被放在红布之上,大致扫了一眼,玉笛子,玉做的小木刀,金算盘,书籍,玉毛笔,真是包罗万象,什么都有。
他爹眼随着来福转,忽地看见了什么,小声低斥:“二哥!那是不是你的官印?!”
二伯摸了摸鼻子:“反正都辞官了,这官印陛下没收,那就让来福拿着玩呗。”
她爹无话可说,来福也无语了,二伯,不愧是你。
最后来福左手抓着玉拂尘,右手拿着玉毛笔,彻底坐实了仙童下凡的传言。主要是那玉拂尘上抹了来福最喜欢的檀香,这一看就是她曾祖母特意安排的要她拿这个。拿玉毛笔则是为了和她亲爹赌气。
她爹拼命诱哄她去拿那把小剑,再不济拿小刀。就是让她学武,来福思来想去,估计和她娘有关,那她就去拿和学文有关的,老爹啊,别想我娘了,你还有大把青春啊。
总之,抓周礼完美结束,谢家那位小仙童的事也彻底传扬了出去。
大伯二伯也躲清闲,这结束了也没准备回京城去。
一岁多,曾祖母安排着要给来福断奶,就隔着几天都会给来福喂辅食。
地主阶级的孩子其实不用那么早断奶,二伯还试图给来福争取一下,但曾祖母的态度很明确:“不行,我知道你们疼孩子,但也不能让来福跟那不识礼家的孩子一样,听说四岁了还离不开奶娘。”来福的态度也很坚决,她也不想一到饭点被塞一嘴的脂肪组织了。
这辅食一上,来福觉出些不对劲来,这些吃食都非常的不古代。
来福还只能吃白面糊糊,有时候加餐,会有鱼羹。她自己吃倒是没什么不对,魏晋时期贵族应该吃得起白面,南方地区吃鱼也很正常。直到有一天大人们吃饭的时候,来福被她爹抱到了餐桌上,看着面前的一堆小炒肉,香料加满的鱼宴,还有一些古代不可能作为吃食的动物肝脏和大肠,这不对吧,什么朝代能这么吃啊?
于是来福开始怀疑自己事穿越到了一个并不存在于历史上的朝代里。也行吧,她又不挑,都一样活着罢了。
来福日常不是在她爹怀里就是在曾祖母怀里,两个人谈论的话题也不尽相同。最开始的时候她爹多和大伯二伯探讨朝政,时间久了,话题就从朝政转移到了纯粹的学术问题。她爹还有一些文人聚会,为了多了解一些这个朝代,来福也会缠着她爹跟着去。她爹宠她,很少拒绝,来聚会的人,冲着她那个仙童的传言和谢家的权势,也没人说什么。
至于曾祖母呢,大多和大伯母在一起,有时候处理一些女眷问题。来福原以为谢家结构简单,没什么私宅里的阴私问题。一个家里,就几个人,大伯也未曾纳妾,二伯未曾娶妻,这么简单的结构,还能有什么冲突?
来福一直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曾祖母和大伯母谈论她那个爷爷的后宅,来福才知道她想的太简单了。
经过来福的拼拼凑凑,大致是这么回事:如今的谢家家主呢,就是她爷爷,她爷爷还有许多兄弟,这些人都不重要,毕竟不在一个府上住着。他爷爷呢,有个原配,生了三个孩子,就是她大伯二伯和她爹。原配死后,又娶了续弦,这续弦也有几个孩子。这续弦死后虽说没再娶,但他妾多啊,这妾多吧就算了,孩子也多。听她曾祖母的口气,原配和那续弦的死,都跟她爷爷宠妾灭妻有关系。哪家嫡出的世家女也不能遭他这么糟蹋的,这才到如今也没正妻。
大伯二伯原先都有官职,住在京城。来福想啊,他们兄弟三人,没了母亲还占着嫡出,继承权能到那妾生孩子身上吗?那妾们得了宠爱,孩子却是世家不重视的庶出,心里肯定不平衡,找不了丈夫的麻烦,那就得另找人出气。
她大伯是嫡长子,明明白白的继承人,那肯定欺负不了啊,据来福推测,她这位大伯母,应当不是大姓主家出身,在后宅里肯定多受欺负。
大人们的只言片语到底有限,来福也就知道这么多。反正肯定是便宜爷爷的后宅又闹出了什么大事,这才惹得大伯回了临川。不然没道理一个嫡长子不在自己父亲身边的。
终于,在那个皇帝给自己幼子挑好伴读以及未婚妻后,来福的大伯母备孕成功。在来福两岁半,和她爹学着诗经,口里念着:“行道迟迟,中心有违......”的时候,大伯母生下了一个女娃娃。
来福妹妹的小名也很有意思。大伯母寻了来福小时候穿的虎头帽给妹妹带上,希望她和来福一样聪明,来福那时虽说身子弱,但也会偷偷扒着妹妹的婴儿车去看。大伯母看来福喜欢,就把两人放在床上去玩,结果妹妹一个用力,倒是把来福顶翻了。
大伯母一瞧,都要笑死了:“力气这么大,不如叫阿菟好了,看把你哥哥撞的。”
阿菟果真天赋异禀,力气巨大,六个月就能爬的飞快。
又一年冬月初三,来福三岁之时,终于要上族谱了,可以摆脱来福这个名字,拥有自己的大名了,实在是令人兴奋。
来福记得古代女子不入祠堂,但是谢家好像没有这个规矩。曾祖母坐在主位,大伯取来族谱,写上来福的大名,刻好了玉牌,又重新封存。
曾祖母摸摸来福只留一缕毛的头,说:“也算是平平安安长到三岁。曾祖母是真的梦到了仙人送子,随后就是你爹来信,说是琴娘怀了你,都是缘分。你的大名是早就定好了,单名一个云字。”
来福迷迷糊糊,原来我叫谢云啊。
随后震惊,谁?谢云?!
来福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谢家嫡孙,虚构的历史背景,无名的妈,破碎的爸。家住临川,不受主家重视。
来福倒吸一口凉气,虽说过了三年,但是那个一直在一个小说番外里反复出现的男人忽然出现在来福的脑海里。
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