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的脚怎么了?”
脚?
虞温疑惑地低下头。
“左脚。”
左……啊?
虞温大吃一惊:“我的脚腕什么时候肿了?”
季思问:“……”
虞温:“我想起来了。刚才丁春桦在家门口摔了一跤,我伸手去扶她,地面太滑,我穿的又是厚底鞋,就不小心扭了一下……这么严重吗?可是不怎么痛啊。”
季思问:“你可以多走动,说不定走着走着就好了。”
虞温:“……你觉得我是傻瓜吗?”
季思问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我要进去了,你别跟过来。”
“丁阿姨受伤了,我进去关心问候一句,不可以吗?”
“你真是想害她啊。”虞温一步三回头,盯着他会不会跟上来,“你非要待在这里的话,就躲起来,别让她看见你,她不想见你。”
哗啦——虞温正准备去握门把手,门却突然从里面开了。
她猝不及防地跟丁春桦打了个照面。
“……”
丁春桦手上还拿着吊水瓶,“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你为什么不进来?想走了?”
虞温呼吸一滞。
丁春桦听见了?她说的话都听见了?
“没打算走。”虞温飞快说,“手机没电了,要帮你缴费,就去借了个充电宝……”
她藏在身后的手不停对季思问使小动作,让他快点走,不知道他看明白了没有。
丁春桦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那便是没听清楚了。
如果她知道是季思问,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出来“捉奸”。
“医生。”虞温回答。
丁春桦狐疑地看着她,摆摆手说:“你让开,别堵在门口。”
虞温的身体僵硬得像条木板,缓慢地挪动了一步。
丁春桦满脸写着不信任,撇开她走到走廊,左顾右盼,试图寻找跟她对话的另一个人。
虞温的眼睛也追随着她的目光,巡视一圈,没有看见季思问。
那应该是走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
“不会是姓季的那个吧?”丁春桦皱起眉头。
“你能不能别再提他了?”虞温不高兴地说,“这种时候我不想跟你吵架。”
丁春桦终于不说话了。
“就算没事也别乱动,谁允许你下床了?”虞温让她回去躺着,帮她重新挂好了吊瓶。
“我昨晚梦见你爸了。”丁春桦突然说。
“他给我们做了早餐,有你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也有我喜欢吃的蒸蛋。”
虞温“嗯”了一声。
“但唯独没有他喜欢的饭菜。我早早醒了,睡不着,总想回去看一眼。”丁春桦的目光转向她,“温温,我的记忆越来越差了。我想不起来我们最喜欢的那个餐碟是什么图案,你筷子上刻的是什么字,你爸爸拿的水杯是银色还是白色……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连他的样子都忘记。我必须要回去,你明白吗?”
“回去就回去,但你一声不吭,还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全世界都在找你,小姨都火烧眉头了……”
丁春桦感叹:“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虞温生硬地结束话题:“我去给你交医药费。”
“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是开车来的,没法送你。”虞温说,“我会让人来接你的。”
“哦……”丁春桦摸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慢吞吞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酒店。”
“哦……其实家里……”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
虞温忙完一切,背靠在墙上,走不动了。
她盯着自己的脚看,越看越肿。
事发突然,她丝毫没有关注到自己扭伤了,现在才感觉脚腕处传来一阵阵的延迟的痛感。
还真被季思问说中了。
这么想着,虞温若有所感地转头——发现季思问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电梯前,神出鬼没的。
他竟然还没走?
他站在那里做什么?
他为什么还不离开?
虞温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她没眼花,也没认错,那人就是季思问。
虞温开玩笑道:“你说来接我,不会真的是要给我当司机吧?”
“我等电梯而已。”
虞温一看,电梯按键都没亮,谁等电梯是傻站着的?
“你说句实话会怎么样啊?”
“许竹愿让我来找你的。”
“这只算半句实话!”
“我要走了。”
“……”
这倒是真的。
“你来都来了,不送我回去吗?”虞温说,“许竹愿请得动季总来接我?她自己都不知道吧。如果你不是来接我的,那我合理怀疑你是不是要跟我复合——是不是啊季思问?”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
虞温没等到他的回复,只看见他走进电梯的背影。
她连忙跟着蹦了进去。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虞温忘了按楼层,也跟着下了负二层。
季思问走在前面,她步履蹒跚跟在后面。好在他走得不快,不然她根本跟不上。
月黑风高,狂风骤雨的夜晚,坐季思问的车回去是最安全最干净的选择。
她正想措辞,忽见季思问在她面前屈膝蹲了下来。
虞温吓一跳,差点扭到另一只脚。
“上来。”
“?”
见她没动静,季思问半回头,瞥了她一眼:“我的车离这里很远,你走得动?”
“……”
虞温感觉脚腕流动的血是烫的,眼睛也是烫的。
她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慢慢地蹭了过去,趴在了他的背上。
“我好了……”
季思问轻轻松松将她背了起来。
“扶好。”
“嗯。”虞温熟练又生疏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手指碰到了他脖子上细密的汗珠。
这种天气,还能出汗,他刚才得是有多急……
季思问的脚步很稳,一点都不颠簸。
熟悉的亲密感抱拢了她,她仿佛陷入温床的疲惫的旅人,萌生出一点贪心的想法,想要让这条路永无止境没有尽头。
在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虚化的背景,世界只剩下她和季思问。
虞温将脸埋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呼吸的起伏,声音闷闷地说:“季思问,你是故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