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会?”陈少白眉头细锁,显然不太想去。
汪雨指着自己,呐呐道:“我也要去?”
凌厉的视线扫过所有人,方顾一字一顿:“全都要去。”
“走吧,我吃好了,”岑厉率先放下勺子,“还有十分钟”
“哈?”汪雨挠头,手指登时紧张起来,抓住勺子铲到底,舀起小山高的土豆泥哐哐往嘴里放。
高档餐厅的高档土豆,他必须干完!
陈少白磨磨蹭蹭地提溜着瓷勺在土豆泥里打圈圈,他对开会这类无聊透顶的场子向来不感兴趣,此时能拖几秒是几秒。
方顾站起身朝门口走,凉凉的声音带着薄情:“元帅说迟到的人没补贴。”
背后叮铃哐啷一阵响,稳坐八角凳的两人顿作鸟兽散。
八点半,四个人准时踏入会议厅。
一进门,乌泱泱几百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找位子坐下,马上开始了。”头顶音响里传出一道严肃的声音。
方顾领着三人朝后走。
这间会议厅是扇形的阶台式结构,因为方顾四人是最后才来的,所以留给他们的只有最后一排的座位。
汪雨硬着头皮跟在后面,在一屋子的墨绿色军装里,他们四个的“奇装异服”显得异常扎眼。
汪雨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今天要来这么大的场子,他就该好好捯饬捯饬,虽然不能像教授那样高贵冷艳,至少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穿一件背后印有巨大卡通娃娃的帽衫。
他小心地动了动背,衣服上扎着卡通娃娃的硬纸刺挠得很。
“呼~”陈少白轻呼一口气,等屁股挨上冰凉的椅子时他烧呼呼的耳朵才终于有了一丝凉意。
会议厅里坐着的这些绿军装皆是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每个人眼睛里都带着血气。
他被他们一路看猴的目光凝视着,虽然不至于举步维艰,但也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舒坦。
现在他有些庆幸他们是坐在最后一排了,不然后脑勺上被几百双冷枪一样的眼睛盯着,他还真怕自己出现应激反应。
对比汪雨和陈少白的拘谨约束,另外两个人就自然多了。
方顾不必说,这种级别的会议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就算在上万人的场子上发言也像毛毛雨一样轻松。
但岑厉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研究员居然也丝毫不怵,镇定自若地仿佛在参加宴会。
可不就是宴会吗?鸿门宴。方顾暗自想着。
方顾眯着眼靠在椅背上,音响里宋平州严肃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进进出出,可他的眼睛却在瞄着会议厅里的面孔。
这里有半数的人方顾都能叫得出名字,还有一半也或多或少有过几面之缘。
而他们无外乎都是天枢基地的中流砥柱,在维护基地安全、建设中起重要作用。
宋平州翻过演讲稿,蚂蚁字洋洋洒洒一大摞堆在白纸上,看得他眼花。
他挑挑选选捡了几个重要的点进行发言,可即使是筛选过的内容也不是三两句就能结束的,会议厅里只听得见音响里顿挫的有力声线以及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透明的玻璃窗将光照进来,在雪白的梁壁上映出一道道起伏的线条。
方顾百无聊赖地瞧着,没有意义的视线在黑白光影里穿梭,他看见了一张完美轮廓。
从额头到下巴,每一处的线条都恰到好处,好像莱茵河里流淌的牛奶,让人垂涎欲滴。
汪雨用手捂住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现在是十二点半,距离食堂供应的午餐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钟头。
他饿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心声,汪雨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唤。
陈少白听到动静,瞥了他一眼。
汪雨接收到那双栗色眼睛里的信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最后一件事。”音响里宋平州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疲惫。
他抬起头,凌厉的视线在地下一众人身上逡巡,最后落到一道锋利的黑瞳上。
“通报:原特种五队队长赵飞熊,经调查证实其真实身份是X组织派往我基地的间谍,现已对其进行斩首。”
话音未落,底下喧哗声起。
“赵飞熊!居然是叛徒?”一平头小哥粗声疑问。
粗眉男人小声蛐蛐:“他人挺好的,不会是弄错了吧?”
“怎么可能?”另有一人反驳,“元帅亲口说的,怎么可能会错。”
“我怎么记得一个月前赵飞熊还领了任务出去?怎么人都没回来就被直接斩首了?”
汪雨听到了他前排人的声音,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谁杀的?”旁边的娃娃脸一脸好奇。
宋平州任由流言蜚语飞了几秒,这才敲了敲桌子:“安静。”
他继续说:“另外,特种一队队长方顾,在执行任务期间违反规定,经过基地讨论研究,决定撤销其特种一队队长职务,该决定从即日起生效。”
全场静默。
如果说“赵飞熊是叛徒”的消息是在水里砸入一块石头,掀得起鼎沸人声,
那么,
“方顾被撤销职务”则更像是一记重磅炸弹,炸得所有人连话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