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一阵狂喜的欢呼声滚着热浪被呼啦的风吹出了帐篷。
在沸腾的锅里慢吞吞翻搅的木头筷子猛地一滞。
方顾抬头,对上了岑厉同样惊喜的眼睛。
“快来人啊!汪雨醒了!”陈少白扯开嗓子大吼。
汪雨的眼皮轻轻掀开,瞳孔里蓦然闯入一张脸。
直挺的鼻子将陈少白脸上的表情分割成迥异的两半,左脸颓丧,右脸激动。
“小雨,你怎么样了?”他一下子跪扑到汪雨身上,激动地嘴角都快翘到耳根了。
“清醒了吗?还认识我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连珠炮一样的三连问轰地汪雨的脑子懵懵的。
“陈、哥、”干涩的字从嘴巴里蹦出来两个就没了声。
汪雨眼珠转了一圈,杂乱的两道眉抖了抖。
这个公鸭嗓是他的声音?
汪雨简直不敢信。
他的气泡音呢?去哪儿了?
突兀的停顿让陈少白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朵向日葵该不会真被他给治成了个傻子吧?
“小雨?”他轻轻抓住汪雨的手,脸上放肆的笑收敛,摆出一个和蔼的模样。
“别着急,你慢慢说?”陈少白冲着汪雨点头,眼中带着慈父的温柔和包容。
完了,完了。
汪雨心如死灰。
怎么连陈少白这个老狐狸都变异了?
“小雨,你说说话?”陈少白还在一步步地引导。
汪雨眨巴眨巴眼,干裂起皮的嘴唇再次张开:“陈哥,我……”
刺啦!
帐篷被掀开。
一股冷风猝不及防灌进了汪雨张开的嘴巴里。
一阵天雷勾地火,风里黏着的绒毛球在他嗓子眼里炸了毛。
前一秒方顾的腿踏进帐篷,后一秒汪雨就咳地要死要活。
方顾:“……”他走?
就在方顾纠结着要不要退出去的第一秒,腰上突然搭上一只手,不轻不重的力道将他推了进去。
“别让他吹风。”温柔的声音带着热气贴着方顾的耳廓飘过。
帐篷帘子被重新掖紧,小小的空间里因为方顾和岑厉的出现,顿时变得拥挤了不少。
汪雨一见到岑厉竟连咳嗽都顾不上了,蜷着的腿在空气里胡乱蹬了几下。
他像是一只找到妈妈的蝌蚪,迫不及待地就要爬起来去找岑厉。
陈少白一把抱住他,脸上老父亲的无力展现地淋漓尽致:“祖宗,别动!你别乱动!”
“厉哥……”汪雨眼巴巴瞅着岑厉,眼眶红红的,像只可怜的小白兔。
岑厉轻笑,因为身上还粘着寒气的缘故,他并没有靠得太近。
“小雨,你终于醒了。”
熟悉的温润声音如三月阳风,搅地汪雨的冷心肠发热。
“感觉如何?”岑厉细声细雨问,蓝眼睛扫过汪雨全身上下时,却带着一丝隐匿的机锋。
“有哪里不舒服吗?眼睛疼不疼?”
陈少白圈住汪雨的手臂松开,视线也跟着看向了汪雨的眼睛。
“眼睛?”汪雨下意识伸手去摸。
手指刚碰到眼皮,一股针刺的痛便从眼珠里滚出来,他一下叫出了声。
“痛!痛!眼睛好痛!”
方顾眼神一凛:“陈少白!”
不用方顾多说,陈少白已经扑上去,扯开了汪雨捂在眼睛上的手。
右边眼睛里,玻璃珠大小的眼球上有一红一黑两根细线在涌动。
汪雨之所以觉得痛,便是因为那两根线像虫一样正在往他眼珠里钻!
陈少白顿觉心梗,他扒住汪雨的眼皮,回头不断挤弄着眼睛,示意站在帐篷口的两人来看。
方顾和岑厉一左一右走过去,同时倾身。
“细线虫。”岑厉语气凝重,他只看了一眼,便分辨出了那东西的真身。
“细……虫……虫?”汪雨声音哽咽,泪腺里分泌的水在他的眼睛上盖上了一层水膜,他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岑厉的脸。
“厉哥,我的眼睛……”
“眼睛被虫吃掉了!我是不是要变成怪物了?!”
恐惧将大脑蚕食,汪雨全身的感官都在瞬间封闭,只有眼睛里的痛越来越清晰。
他似乎听见了虫子在啃食他眼球的咔嚓声。
“想什么好事呢!”方顾一巴掌拍到汪雨的后脑勺上,冷冷的声音里带着讥讽,“异形也要挑人的,就你这个小身板它们可瞧不上。”
“真的……真的吗?”长满绒毛的眼珠瞬间锁定他。
方顾面不改色地看着汪雨眼眶里的那两条红黑细线在尖端长出小小的肉球,然后颤巍巍地伸向他。
陈少白眼皮狂跳,猛地伸手盖到汪雨的眼睛上,硬生生将那两条触须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