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被浓郁的香侵占,陈少白的思绪一点点发散。
突然,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陈少白被一只铁臂带倒,眼中飘扬的红绸带一抖,露出尖利钢齿。
“你发什么愣!在逃命啊!”
冷硬的厉吼如同石头在陈少白激荡的脑子里砸出一个大坑。
他看着那些沸腾的肉触须,好像他的皮肤也跟着被煮熟,潮热将他淹没。
“别看它!”冒泡的耳朵里钻进一道冷凌凌的声音。
陈少白觉得肩上一轻,胳膊被一只铁手擒住,他晕晕乎乎地被推着朝后跑。
刺骨的冷风从天灵盖吹到脚底板,陈少白发散的思绪开始回笼。
他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喘息,胸腔被稀薄的氧气挤压,他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
“岑……岑厉……”干涩的声音从红胀的喉咙里挤出来。
岑厉感觉到手下的胳膊在轻微挣动,他刚要回头,就听见了方顾凶狠的骂声。
“拉着岑厉好好跑!别踏马的再走神了!”
松垮的五指立刻反握住岑厉的胳膊,陈少白大气不敢出,两条长腿安了螺旋桨一样一下子飞窜。
这下换成他拉着岑厉跑。
“往右!”
背后的冷声绑着火药轰到了陈少白腿上,及时将他跑偏了的步子拉了回来。
遮天蔽日的厚绿如同浓墨的油彩将空气都染上了一点出奇的盎然。
然而在这片神秘的绿色幕布里,却有一条粗壮的黑线,尖利如刺刀,摧枯拉朽地将这片绿幕撕裂。
粗重的呼吸声沉沉坠在风里,黑色作战靴重重踏过泥坑,飞溅的污泥将一旁的细草压弯。
冷啸的风吹进喉管,仿佛带刺的刀在方顾的喉咙里滚了一圈,凸起的喉结颤动,又将那股刺痛咽进了缺氧的肺。
方顾感觉他跑的每一步都带着重压,汪雨沉得像一吨铁,他的手臂只能紧紧勒住两道摇晃的腿弯,才不至于让背上的人摔下去。
陈少白脚下打滑,鞋头踢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身体在极速运动时的平衡被这个小小的动作打破。
他还来不及调整,整个人就直愣愣地朝前栽倒,好在胳膊上的手及时拉住了他。
“小心!”岑厉清冷的声音吹开了冷风里汗湿的躁意。
陈少白借着那只手臂的力道赶紧稳住身形。
“多谢!”他扯着嗓子喊,嘶哑的声音被疾风淹没。
眼角余光瞥到了落后几步的人身上。
方顾正背着汪雨费力地跑,而在他们的背后,世界在坍塌。
巨蛇如同地狱里逃出的恶魔,拖着邪恶的长尾,张牙舞爪地紧追不放。
陈少白在艰难地逃命中抽空瞄了眼手腕上的表,指针已经转了半圈,意味着他们和那条蛇整整玩了半个小时的追击战。
“厉哥,我们还要跑多久啊?”陈少白终于忍不住问。
那条巨蛇已经超脱了正常的生物范畴,只要它追不上猎物那么就永远不会停下来,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但陈少白几人却又是货真价实的人,没有机器一样可以24小时不停运转的功能,长时间的高强度运动和极度的紧张下,生体机能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如果再一味的狂跑下去,那他们迟早得玩儿完。
对于陈少白的问题岑厉也说不出个具体的东西南北来。
他们要去的暗沼虽然在罗布林卡雨林的地形图上确有标示,但没有亲眼看过的东西一概按照“假货”的心理去准备。
所以其实他们看似明确清晰的目标,其实是一场豪赌。
堵赢了,他们活,堵输了,他们死。
不过幸好,老天还是偏爱他们的。
方顾在看到一大片芦苇荡时,压抑沉闷的心跳终于也跟着那狗尾巴草晃荡起来。
他在心里默默打了个响指,暗道回去基地后一定要给屋里的灵牌再上三炷香。
真是难为那些老家伙了,死了还要保佑他。
“到了。”岑厉的声音被风吹着打了个漩儿,落到陈少白的耳朵里。
陈少白眼睛一亮,忐忑的心脏终于回落。
洁白芦苇好似在风中跳舞,他的脚追着那飘摇的风,似乎也要飘到天上去了。
岑厉很快注意到旁边人虚浮飘渺的步子,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陈少白摇摇欲坠的肩膀。
“陈少白!”耳边一道吼,震地陈少白紧闭的眼睛极速颤动两下。
他猛地睁开眼,两只栗色大眼珠转了半圈,就看到了一张被放大的俊脸。
方顾什么时候跑到他前面来了?
陈少白半张着嘴迟钝地想,慢了半拍的脑子愣是没有发觉除了风里的芦苇在荡外,所有的东西都已经静止。
“汪雨交给你了。”方顾不由分说将一个呆毛脑袋塞到他怀里,然后又从背包里掏出一管半米长的炮筒。
“岑厉,你拿着它,一会儿给我往死里轰。”他三言两语交代清楚,然后牵住岑厉的手指在激光炮的每一个按钮上走了一圈。
最后拍了拍岑厉的肩膀,语气郑重:“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