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追上来。
陈少白马上意识到,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一半,脸上也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琳达那只“美杜莎”对他们两人一路穷追不舍,有好几次他和汪雨都差点丧生蛇腹。
不过好在,他们幸运地甩脱了她,暂时脱离了危险。
基督保佑。
陈少白闭上眼,在胸口比划了个十字,又说了一句“阿门”。
汪雨看见了陈少白的动作,思考了两秒,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观音菩萨保佑。”
“哎。”
汪雨的小腿肚被轻轻踢了一下,耳朵里是陈少白有些虚弱的声音。
“方顾和岑厉现在在哪儿?”
汪雨:“?”问我?
陈少白已经在汪雨旁边坐下了,却还没听见他支声,于是又问了一遍。
汪雨还是不说话,只用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陈少白。
陈少白与那双带着浓郁象牙塔特色的眼睛对视,三秒后,表情逐渐扭曲。
他咬着牙,声音阴得像是刮着舌苔说出来的:“你找不到他们的位置?!”
汪雨愣愣点头,他有什么本事能找到那两人的下落?
陈少白似乎听到了汪雨的心声,又说:“在红橙黄旅馆里你不就找到赵飞熊了吗?怎么现在不行了?”
“我……我当时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汪雨低着头心虚地说。
陈少白语塞,捂着脑门反思。
是他大意了,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象牙塔太阳花还经不住考验。
“陈……陈哥?”汪雨轻声喊。
陈少白睁眼看他,说话没了平日的斯文,粗声粗气道:“有话说有屁放。”
汪雨尴尬笑笑,委婉地说:“在旅馆,方队长和教授来救我的时候,陈哥你不是已经和他们在一起了吗?当时你是怎么找到队长他们的?”
一听这话,陈少白本就蔫儿的精气神更颓了。
他叹了口气,用既羡慕又可惜的口吻解释:“是岑厉的蝴蝶找到我的。”
“蝴蝶……”汪雨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他指了指陈少白的背后,“机器……蝴蝶?”
“什么?”陈少白狐疑地朝后看,有两颗钻石一样的铁珠子正怼到他眼跟前,扑闪着银光的翅膀发出几不可闻的机械音。
“队长……”他轻声喊,视野里模糊的人影在光下越来越清晰。
“小雨,陈医生,你们没事吧?”还没走近,岑厉就迫不及待关切起两人的情况。
“教授!”汪雨蹭地站起来,瘪着嘴,委屈得都快哭了,“你终于来救我了!教授!”
他一下子冲过去,给了岑厉一个熊抱。
“教授!厉哥!你们终于来了!”汪雨抱着岑厉嚎得声嘶力竭。
对于汪雨来说,这次的雨林之行是他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他就像是一盆还未长好的太阳花从温室里骤然抽离,抛到了外面的残酷的世界。
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只有岑厉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避风港。
岑厉也正如汪雨所想的那样,他浅浅地回抱住汪雨,像个知心大哥哥一样温柔地抚着汪雨的后背,不断安慰他。
“没事了,别怕,小雨,我和方队长都会保护你的。”
春风一样的声音成功安抚住了汪雨,埋在岑厉肩头的呆毛脑袋抬起来,红肿的眼睛搜索着话里的另一个关键词。
“方队长,谢谢你。”汪雨盯着方顾,抽抽搭搭地说。
或许是那双眼睛里的情感太真挚,方顾一时竟忘了该如何应对。
他嘴唇动了两下,吐出了几个干巴巴的字:“嗯,不客气。”
眼见着汪雨的嘴又瘪下去一寸,方顾脑中警铃大作,挪腿迈步,对着陈少白边走边问:“陈医生,你没事吧?”
被充当背景板的陈少白动动嘴皮子,优雅地笑:“我没事,多谢方队长担心。”
方顾上下扫了他两眼,也客气了一下:“不谢。”
四个人在经历了简单的会晤寒暄之后,步履不停地又上了路。
沾满污泥的白球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柔软的树叶上,可对于现在的汪雨来说,即便是走在棉花堆里都叫他痛苦。
被蛇人追杀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他的大腿现在一阵阵的抽痛,但他不敢喊停,也不愿意喊停。
四个人里本来就是他最弱,他不愿意再拖大家的后腿。
至于为什么他说现在是四个人,是因为赵飞熊不见了。
他问过教授,但方队长却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赵飞熊和他们走散了,其余的就再也没有解释。
汪雨低着头想事情,没注意到头顶的树杈上挂着一条拦路的“虎”。
猩红的蛇信子探出去在空气里侦查着猎物的每一丝气味,与绿树融为一体的青蛇低低嘶鸣,冰冷的蛇瞳中映出一截脆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