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夜,岑厉身上被食人蚁追逐的狼狈已然消失,悠扬的风撩起他鬓边的碎发,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雨后初霁的清润。
“你要尝尝吗?”岑厉仰着头,在树底下递出一只红色的塑料管。
草莓味的,方顾心想。
“草莓味。”岑厉轻声说。
这次方顾没有再拒绝,他从树上跳下来,接过了那条草莓味的营养液。
“谢了,”方顾笑容肆意,扬了扬手上的营养液, “下次我再请你吃土豆。”
岑厉愣了愣,他没想到方顾会将自己的话记了一夜。
方顾走在前面,塑料管横在嘴边上用他的犬牙撕开,一股浓郁的酸甜清香瞬间充斥口腔,他椭圆的瞳孔闪了闪,边缘冒出来不规则的棱角却又在瞬间缩了回去。
在今天之前,方顾从来不知道营养液还可以如此美味,他忍不住吞咽了两口,越吃越觉得,这味道简直和刚摘下来的草莓一个样。
他很快解决完这只营养液,只是舌头却还在口腔中意犹未尽的搜刮着边边角角。
“这营养液是哪家产的,回去后我也去买些。”方顾冷不丁回头,倒是差点和岑厉撞上。
岑厉亦步亦趋跟在方顾后头,恨不得整个人贴上他的背,因此方顾突然停住时,他好悬才没有直接撞上去。
尽管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太近了,近到岑厉都害怕对面的人会听到他的心跳。
方顾抿了抿唇,皱着眉后退一步:“你还怕走丢吗?”都快扒我脖子上了。
岑厉说不出缘由,只能尴尬的笑笑。
“你在哪儿买的这个?”方顾晃了晃手,又问了一遍。
他手里是那只空了的塑料管,透明的管壁上还残留有几滴红色的浆果。
“不是在哪儿买的。”岑厉一边说,一边伸出手点了点他自己的唇角。
方顾:“?”几个意思?
“你这弄脏了。”
粗粝的拇指不轻不重从嘴唇上揩过,方顾想也不想,伸出舌头尖,将指头上的那点红色舔进了嘴里。
岑厉的喉结极快地滚动了两下,他愣愣盯着那两瓣殷红的唇,耳朵尖都羞红了。
偏偏方顾不解风情,还在纠结着如此的美味到底能在哪儿买到。
“不是买的,”岑厉再一次否认,语气里带着隐隐约约的骄矜,“是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方顾明显不信。
“方队长若是不信,不如等这次回去,我下厨给你做几道好吃的?” 岑厉眉眼弯弯,挑起的眼尾像是在勾引鱼儿上钩。
“好啊。”方顾一口应下,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落入了陷阱。
燃了一夜的篝火此时已经烧成了灰,甲虫闪着它斑斓的翅膀从灰里跳出来,扑哧扑哧驮着几粒碎屑又钻回了草丛里。
方顾和岑厉两人并肩坐着,巨大的树冠支起一张绿色的巨网,将本就阴郁的光遮的七七八八。
只有从地里钻出来的热气在空气中蒸腾,只是因为还是早晨的缘故,那热气并不闷人,反而给冰冻了一整夜的温度带来了一点妥帖的暖意。
四面吹来风,水汽扑散在脸上,方顾连日来躁动的神经也清明了不少,他凝视着那幢隐没在袅袅白雾中的木屋,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巴特会是锚点的关键吗?”方顾的声音极小,顺着风吹进了岑厉的耳朵里。
“我们到底要怎么才能出去?”下一句的声音里掺杂了明显的急躁。
岑厉侧头,有些讶异于一向冷静的方顾居然能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
这不正常。
“方顾,你早上干了什么?”岑厉盯着他,眼神探究。
“什么?”方顾拧眉,唇角一扬,露出了一个邪邪的笑,“你不是一直盯着我吗?会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方顾眉心紧锁,他在说什么?
“我……我不是……你……”你什么他说不出来。
方顾从没有哄人的经验,因此他绞尽了脑汁也只是断断续续说了几个无意义的词,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他才后悔怎么就没学得程愫那样有舌灿莲花的本事。
此时的他空有一腔言语,可奈何肚子里却吐不出几滴墨。
末了,他还是只咂出了三个干巴巴的字。
“对不起。”
“你的情绪已经被影响了。”岑厉好像浑不在意刚才的冒犯,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