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克柔、月隐、河笙、方小幸一起组装好了那张婴儿床,四个人合力将婴儿床抬进魏如愿的卧房。月隐弓着腰用柔软棉布细细擦拭每一根松木板,江克柔将提前准备好的小被子整整齐齐铺好,随后将小小的路由器抱起轻轻地放进婴儿床。
“路由器,你要一直通电工作,不许歇菜哟。”河笙双手搭在婴儿床栏杆扬起下巴逗弄软嫩的小孩,路由器好似听懂了一般冲着空气努了努嘴。
江克柔与月隐一起在厨房忙碌着为大家准备午餐,两个人现下在厨房里已经能配合得十分默契。江克柔在做饭的时候只需一伸手,月隐就会递来她所需要的调料,月隐现在不仅能把黄瓜丝切得很细还学会了颠锅,她再也不像从前在江克柔家厨房里那样笨手笨脚。
“克柔,路由器哭了,你快来看看!”魏如愿在卧房里扯着嗓子吼叫。
“江江学姐,阿姨说路由器哭了,她让你过去看看呢。”方小幸从客厅里跑到厨房来传话。
江克柔听到方小幸叫她江江一时间拿着碗呆愣在那里,记忆里只有外婆会这样称呼她。江克柔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外婆,她每天都麻木地深陷在鸡飞狗跳的生活里无暇顾及太多。
阿念小姨与小姨夫在白鹿镇安排过外婆的下葬仪式之后,家人们便彻底把她遗忘在白鹿镇的那片荒凉的墓地,她们没有按照传统给外婆过头七、三七、五七、百天,更没有烧过一只金元宝或是一张纸钱……
江克柔想到这里忽然喉咙哽咽,随后又马上释然,外婆活着的时候都没人管,死后补救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活人藉由这种方式来安抚自己的内心罢了。
“克柔,你怎么了?”月隐凑过来关切地问江克柔。
“没事。”江克柔擦干湿漉漉的手来到魏如愿房间。
“我的小乖乖,不哭了,宝贝,不哭了啊,姐姐抱抱你,小可爱,你是全天下最乖最乖的宝贝……”江克柔把小小的路由器从婴儿床里抱起,她一边在嘴巴里念着各种疼爱的昵称一边轻轻摇晃身体。
“江江学姐哄孩子的样子看起来可真是又温柔又有魅力。”方小幸站在魏如愿卧房门口一脸渴望地看着怀抱路由器的江可柔,方小幸身后的月隐闻言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她顷刻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火烧一样焦灼。
月隐清清楚楚地知道方小幸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因为她三年前入学军训时也是无时不刻用这样的眼神追逐江克柔身影。爱情的暴露通常始于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方小幸此刻看江克柔的眼神像开满鲜花一样热烈。
魏如愿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念叨身体难受不愿意下去吃饭,江克柔哄好路由器便回厨房把饭菜单独装了一份送到卧室。魏如愿经历这次生产过后的身体状态明显变得比平日里更加糟糕,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半边腐烂半边风干的苹果,路由器的出生似乎是一场汲取她生命营养的巨大消耗。
江克柔记得自己三岁那年母亲在家里生下了河笙,六岁那年母亲在医院里生下了阿行,继父一出差母亲要么带男人回来,要么出门打麻将或是鬼混,她不得不在照顾两个年幼不懂事的妹妹。
即便江克柔再喜欢两个妹妹也会在照顾她们的时候焦头烂额,她记不清自己偷偷躲到卫生间里哭过多少次。那时起她便发誓等自己长大那一天一定不要孩子,六岁起便代替魏如愿成为“母亲”的江克柔感觉已经为了这个家掏空了自己。
魏如愿、河笙、阿行对于江克柔来说是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同时也是无情啃食她蛀空她生命的鼹鼠。
“学姐,你做的菜真好吃。”方小幸吃东西的样子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
“那就多吃点吧,自己夹菜。”江克柔嘱咐坐在河笙旁边的方小幸。
“你长得这么可爱,学校里追求你的人一定很多吧?”河笙貌似对江克柔的这个小学妹并不反感。
“原本在学校里根本没什么人对我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女生感兴趣,自从我在小剧场演了《玩偶之家》之后就突然间冒出好多人追我,估计他们是一时兴起喜欢角色本身而不是真实的我吧。”方小幸放下手中的筷子若有所思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