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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沈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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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见微把林木扶回房间,才关上门,林木忽地把沈见微按去墙上。

“你……”林木眼睛湿漉漉的,“你为什么,不呃,告诉我。”

沈见微呼吸有点重:“你醉了。”

“我!没醉呢!”林木抓着他的衣领,“我就是不高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见微就凭他拽着,垂目问:“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林木醉得听不明白,就垫脚问,“你说什么!”

“我说……唔。”沈见微睁大了眼。

林木醉得站不稳,东歪西倒地把脸撞上了沈见微的嘴巴。

沈见微浑身都僵了,偏偏始作俑者还不知道轻重,他笑着往后仰了仰头,“脏小孩,你嘴真软。”

他又靠过来,意犹未尽地嘟囔,“我咬咬看,嗯?”

沈见微赶紧推开这醉鬼,把人扶好想带他去躺下。

林木醉了可能折腾,拽着沈见微两人一起倒床上去。

他还有力气翻身压上去,一双眼睛笑得醉人,“来,让哥哥尝尝呢?”

“林木!”沈见微的声音已经染上沙哑的怒意。

林木张开嘴把那些指责吞进口中。

与其说这是一个吻,倒不是讲是在啃。

林木醉意牵动笨拙,毫无章法地啃着沈见微的唇舌,不安极了,只有这样毫不客气地贴着,他才能安心些。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木委屈地问,声音含糊不清。

“你起开。”沈见微呼吸乱了,心跳也乱了,抬头想推开林木,然而对方却抓住了他的手。

林木的醉眼模糊又专注,这份无意识的坦率里,藏了许多沈见微瞧不明白的苦涩和执拗。

“听话……放开。”沈见微声音已是克制到极点的挣扎。

林木置若罔闻,嘴里还喃喃地重复着醉意的执念。

酒气混着这人自小身上就有糖果甜味,在唇齿间蔓延。

烧得沈见微所有理智当机,他咬了咬牙,一翻身把林木掀了下去。

林木还在迷蒙地问,问到最后,开始机械地喊沈见微,双手也没闲着,把人往自己这边拽。

悸动一瞬,情难自抑。

本能在疯狂地叫嚣,体温和心跳同步失控。

沈见微低下头,含住他的嘴,含住自己的名字。

靠近,试探,交融。

生涩急切,房间里只剩下喘息声,没开灯的房间里,分不清是谁的手指在颤抖。

过了一会,林木忽然低喃,无助地咬着沈见微颈窝哼唧讲自己涨,自己难受呢。

沈见微把人扶着坐起来,让他靠着自己。

他低声安慰着林木,时而探过头去接凑过来的亲吻,动作迟缓而温柔,缓缓为他解除了不适。

林木终于安静下来,沈见微用湿毛巾给他擦了身子,擦干他濡湿的额发。

沈见微在浴室里冷静了很久。

再回房间,林木已经睡熟了,沈见微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一下空调出风有没有直接吹到人脸上。

林木醒过来捂着疼得要裂开的脑袋,琢磨着昨晚那个梦:他梦见他和沈见微亲嘴。

“醒了?”沈见微此时就站他床边,问出声时把人吓得一激灵。

林木揉着头问:“我昨晚是不是特丢人。”

沈见微说没有。

林木又说:“我做了个超级奇怪的梦。”

沈见微看了他许久,最后垂下眼问:“早上想吃什么?”

*

*

开学后的日子忙碌又喧嚣。

沈见微和林木分在一个宿舍,两人和从前一样,早上沈见微起得早,会踩着梯子下来,看见林木还在睡,就去拽他的被子。

“再五分钟……”林木把自己裹成一团。

沈见微就一言不发站在哪里。

“好啦好啦,你可真像个爹。”林木哼哼唧唧爬起来,“你好烦啊。”

沈见微处理完学业,周末都会去打工,每个月都给林山转钱。

林山还时常跟江春柳抱怨,这孩子太懂事了,可咋整。

江春柳女士也愁呢,拦也拦不住,要是换了卡,这孩子就往家里寄现金。

林山无法,只好常跟沈见微说少给打点,你多管管你那傻弟弟。

傻弟弟林木得闲就去沈见微打工的咖啡厅,趴在吧台上写作业。

他自己都觉得无聊,可沈见微在这他就愿意呆着。

咖啡厅里总有女生会偷偷看沈见微,林木能理解。

沈见微穿着工作服的样子真的很帅,低头调咖啡的时候格外好看。

林木也常问呢:“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呀,我帮你掌掌眼呢?”

沈见微每次都看他一眼,不说话。

偶尔打工回来得迟了,沈见微推门进去,其它室友都睡了,林木还撑在桌边等,口水都睡得淌作业上了。

“回床上睡。”沈见微推了推人。

“嗯。”林木迷迷糊糊地回,“我等沈见微回来呢。”

第二天,林木醒在床上,他踹了踹自己上铺,“你给我抱床上来的?”

“没有抱,丢的。”

一切都平静美好,直到大二那年林木开始谈恋爱。

“沈见微!”林木带着一个女孩子冲进咖啡厅,“这是我女朋友。”

沈见微抬起头,“你好。”

“学长好。”女生有些拘谨。

“你别怕啊,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发小,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我们关系可……”林木招呼人坐到吧台,开始絮絮叨叨地介绍。

“要喝点什么?”沈见微打断他。

“哎,今天不想喝了。”林木喊他,“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饭啊。”

沈见微背身对着他们,“我约了人。”

“啊?”林木皱眉,“你还能约谁啊?”

“你不认识的人。”

说起来,林木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蛋,他在沈见微这条贫瘠的生命里放火开荒。

沈见微每一场惊慌失措里,林木都占有一席之地。

如果非要说,这就是命吧。

沈见微喜欢林木,沈见微爱上林木,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只是发现的早晚问题,以及,被揭穿的早晚问题。

如果林木看清这一点情愫,或许一切都会变得唐突不堪。

即使不甘,沈见微也接受不了失去林木,接受不了因为他这肮脏的心思而失去林家。

他愿意按下心思保持这份距离,只要林木不靠近,他可以永远做一个陪伴左右的发小。

沈见微屏蔽内心,静思默想,流放欲|望。

林木这场恋爱只谈了两天,他趴床上哭的时候,舍友都在笑话他。

林木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不准笑我!”

舍友笑得更欢了,“你这恋爱谈的,小学生都比你强吧。”

“可不是嘛!”林木自己也觉得丢人,翻身仰面朝天,“我都二十了,连人家手都没拉过,就被甩了!”

林木抬臂挡住眼睛,郁闷道:“人姑娘说我心里有人了,我咋不知道呢?”

沈见微坐在桌前,手里的书好久都没翻过一页。

“沈见微!”林木探头出来喊他,“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沈见微低着头“嗯”了一声。

舍友笑得更欢了。

林木一连几天都焉头耸脑的。

“为什么啊?”他跟着沈见微去图书馆,路上忍不住复盘,“我怎么就找不到谈恋爱的感觉呢?”

沈见微说:“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很苦的。”

“你懂什么啊。”林木戳了戳他后背,“你又没喜欢过人。”

沈见微踩着落叶往前走,“你真是个混蛋。”

*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林木把悲伤化作了学习欲。

他开始和沈见微一起泡图书馆,一起上自习,一起复习课程。

有时候累了,就趴在桌上看沈见微写字。

沈见微的手细嫩、瘦削、白皙、高贵。

林木盯得出神,忽然说:“你这手,以后会抱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沈见微轻轻吸了口气,“你脑子里除了恋爱能有别的事吗?”

“不是呀。”林木纠正道,“我是想你恋爱的事呢。”

沈见微停下笔,抬眼问:“你希望我谈恋爱,是吗?”

他的目光很深,“你如果希望,我可以去谈恋爱,我听你的。”

这句话说得太重,林木突然就不敢接话了,他低下头翻书,“你爱谈不谈。”

“林木。”沈见微喊他。

“啊?”

“你看着我。”

“干嘛呀……又凶人。”

林木不敢抬头,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是不敢和沈见微对视。

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东西,他怕自己看懂。

沈见微沉默许久,终于说,“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不舒服。”

“哎呀知道了。”

林木避开话题,指着耳机问刚才那听力叽里呱啦说到哪了。

沈见微复述给他:“Love is the smallest dose of communism in human nature。”

“什么意思?”

“爱。”沈见微声音很轻。

“嗯?”

“爱是人类社会最小剂量的共产主义。”沈见微看着他。

他们两个人都明白听力根本没讲这句话,但沈见微这么说,林木没拆穿。

“我……”他拽下耳机,落荒而逃,“我上厕所。”

沈见微一直看着林木跑出去的方向。

同学和老师眼里,沈见微是一个学霸,甚至是一个学究。好像这样的人生来就不会动情,对他来说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如一个成绩,一个实验数据来得重要。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

沈见微渴望又害怕林木爱他,患得患失多年,像一片等待蝗灾的作物。

*

学校里流言传得很快。

一开始只是有几个同学说林木和沈见微不正常,后来声音越来越多。

说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说他们是同性恋,说他们不正常。

流言蜚语啃噬着他们的关系,林木开始刻意和沈见微保持距离。

他会自己上下课,和别人吃饭,被沈见微问起,他就说自己有事忙,让沈见微别管他。

有人嫉妒沈见微的成绩,跑去院领导那告状,说凭什么同性恋可以拿奖学金。

当天,沈见微就被叫去了院办。

林木下午得知消息,去找那个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沈见微!”林木拽着对方领子。

那人也不怕,“怎么,说你痛处了,你们两个恶心玩意。”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恶心!”那人甩开林木的手,“谁不知道沈见微高考成绩,就因为你非要来这里,你敢说沈见微不喜欢你?你敢说你们清清白——”

林木拳头砸了上去。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林木又冲上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林木挨了几下,但他根本感觉不到疼。

“你敢说你不喜欢沈见微,你也不瞧瞧谁能有你俩腻歪!”那人一拳打到林木脸上,“你们真是好恩爱,沈见微为了你自毁前程!”

林木突然顿住了。

“你爹妈知道自己儿子是同性恋吗!”

那人又是一拳砸过来,他也不躲了,就这么硬生生挨了下来。

嘴角血味蔓延开来,可他觉得心里更疼。

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林木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心里堵得慌。

沈见微冲回宿舍时,林木正低头窝在椅子里。

林木侧脸打伤了,嘴角渗血,狼狈得很。

“有哪里特别疼吗?”沈见微蹲在他面前,声音很轻。

林木不回答,死死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甲。

沈见微看了他几秒,起身去拿东西。

棉签蘸了碘酒按上伤口,林木疼得一抖,下意识想躲,被沈见微按住了肩膀。

“为什么打架?”

“关你什么事。”林木闷闷地回。

“他们又说什么了?”沈见微继续问。

林木受刺激一样推开他的手,“你别管我行不行!”

棉签砸到地上,晕开一片黄褐色的痕迹。

沈见微沉默了片刻,又重新取出一根棉签蘸了碘酒,想继续给林木上药。

“你别碰我!”林木往后躲,撞去了衣柜上。

沈见微就站原地看了他,等人哭了阵才问:“撞疼了没有?”

“你……”林木带着哭腔指控,“你能不能别这么关心我,朋友就没你这样的!你……他们说我们不正常,沈见微,我俩不对!”

一句“不对”,比所有伤口都疼。

沈见微就这么看着他,没离开,没再靠近。

“你,我怎么办啊,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沈见微,我们不正常。”林木低着头哭,眼泪砸去地上。

“什么不对?我关心你不对?我在乎你不对?我珍惜你不对?”沈见微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林木面前,“还是男人和男人不对?”

“你别过来!”林木猛地推了沈见微一把,继而顺着衣柜滑坐下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我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啊!”林木痛苦地揪着头发,“我就想过普通日子啊!”

沈见微静静地看着他,“你想过普通日子,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谈恋爱,勉强自己笑给别人看,这就是你要的普通日子?”

“总比……”林木咬着唇。

“总比什么?”沈见微把手里的棉签扔进垃圾桶,“说完。”

“总比整天被人指指点点好!”林木喊出来,“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爸妈怎么办!让他们听见这些话怎么办!”

“沈见微,算我求求你了,别这么对我,别这么看我,你让我过普通日子吧。”

“你过普通日子。”沈见微深深地看着他,声音却很轻,“有我会碍着你吗?”

“会!”

这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林木说完就后悔了,他赶紧抬起脸来。

宿舍顶上的灯很亮,沈见微就正正站在下面,他的眉骨很漂亮,形状优雅,此刻被照得在眼上打下一片阴影,阴影一盖,那双眼里见不着半点光。

“我不是……”林木张了张嘴。

然后他听见沈见微轻轻说了一声“好”。

从小到大,每一次林木提出要求,沈见微都会说“好”。

林木一抖,心头痛得他喘不过气。

沈见微走得很决绝。

小时候他俩吵架,林木能拽住沈见微不让他脱衣服。

可这一次,林木盯着那扇吞噬了沈见微背影的门,看了很久。

林木拽不住沈见微了。

*

大三下学期,沈见微搬出了宿舍。

本科还没毕业,沈见微报考了H大的硕士。

他去了很远的城市,把自己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把所有时间都填满。

但每个月,他还是会准时给林山打电话,询问林山和江春柳的身体,报告自己的近况,然后转账。

林山经常说:“见微,回来看看吧,我们都很想你。”

沈见微总是说:“下次吧叔叔。”

可这个“下次”,就这样推了很多年。

他认识了很多人,也听到过许多人叫他的名字。

可是就那一个人的呼唤像个诅咒一样。

沈见微生了病,就连走在路上,都会下意识回头,总觉得背后有人要扑上来告状。

他整个人被生生剜去了一半,剩下的半截,装作若无其事地在异乡挣扎。

日历翻了一页又一页,他没有回去。

林木还呆在原地。

他养成了新的习惯,在路过便利店时数一数草莓巧克力还剩几支,但他不买。

林木不再和人说话的时候加“沈见微”说,因为总有人会问谁是沈见微,他回答不了。

他会偷听爸妈接电话,然后扭头就跑。

林木觉得自己病了,治不好了。

他想,沈见微肯定恨死林木了。

这十二年,林木把自己塞进工作里。

他学会了很多事,他逼着自己不去想别的,不去想那个人。

科室里来了一批又一批实习生,林木看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偶尔也会恍惚起来,不由自主地想起读书那段日子。

直到有人叫他“林医生”,他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三十四了。

最近医院总有传闻,说从H大请了一个神外专家。

那天下午急诊很忙,来了个车祸病人。

林木已经交过班了,看诊室里忙,想着顺手先把患者外伤处理了,护士过来说神外会诊的医生到了。

林木点头,继续缝合。

“这里有渗血点。”

这声音太熟悉,熟悉到对方拿着器械过来接手时林木都不敢抬头。

他低着脑袋退到一旁。

身旁的护士小声说:“这就是从H大请回来的沈医生,你俩还没见过面吧。”

林木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急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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