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拉长语调,再次轻笑出声,她站起身走到牢房门口,似是不经意一般的道:“我可听说这几日青州城来了个女菩萨,为寻自家兄长,搭棚布粥,替兄长积福呢。”
“大人,不若我让人将她请来,与您一聚?”
“我远远瞧过一眼,那眼睛,当真是漂亮,也不知……”
元则礼微怔,他几乎瞬间就确定了柳三娘口中的女菩萨就是赵瑾棠。
心绪流转,元则礼脑海中忽然想起之前赵瑾棠曾经提过的李家账簿之事,难不成眼前这人与李家账簿有关?
如今对他们施以绑架囚禁的这伙人就是赵瑾棠与沈宴口中神秘的第三方人?
既如此,何不将计就计?
眼见着柳三娘就要离开,元则礼稳住心神,猛然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元则礼语调中带着几分颓然:“你们别碰她!要我做什么?我……我都答应,只要……别碰她。”
——
“快走啊,城门口来了为女菩萨,正施粥呢!去晚了可什么都没有了!”
“快快快,别耽搁了,咱们快走,好几天都没吃上东西了!”
“我听说不仅有粥,吃完还能领着米粮回家呢!”
百姓们拿着碗和麻布袋,三两成群的往城门口赶,对街道两边门户大开的米粮铺子视而不见。
这有免费的米粮领,哪还至于去求这帮坐地起价的黑心粮商。
米粮铺子内,掌柜的看着旁边穿着奢华绸缎衣袍的中年男子,露出讨好的笑意来,“大人,您看这,这怎么办啊?”
这中年男人正是青州刺史的副手,长史刘安达。
刘安达面色沉得可以滴出水一般,原本想趁着姓唐的重病不起,抓住此次机会好好赚上笔大财。
没想到,丢了两位赈灾大臣不说,其中一位还是太师府的郎君,更是把太师府的人招来了。
如今,这又莫名其妙地出了位女菩萨,扰乱了所有的计划。
“怎么办?怎么办?”刘安达一脚踹过去,将柜台上的米粮狠狠一挥,打翻在地,怒气冲冲道,“本官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周围人不敢应声,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没想到刘安达却是逮着人就骂:“看我做什么?还不赶紧想办法!还想不想赚钱了!”
……
青州城外,粥棚。
赵瑾棠看着来领米粮的百姓越来越多,眉头紧蹙。
按道理来说,灾民不该如此缺粮才对,来之前她就已经打听清楚了,从上京带来的赈灾粮足够支撑青州熬过水涨期。
可为何如今,不仅吃不上饭,而且几乎每天都在死人,不说周边的小县,就连青州城内也不容乐观。
“绪风,派出去寻人的隐卫可有回来了?”
绪风听见问话,摇摇头,道:“之前留在大郎君身边的隐卫带着其他人往周边寻了,还没有消息。”
赵瑾棠沉吟不语,她收回视线,正计划着该派谁去查缺粮的事。
不远处的人群里走出来一位穿着劲装男子,径直朝粥棚走来。
绪风反应迅速,将人挡住,只见那人恭敬非常,抱拳行礼道:“二娘子,若是有什么事,可吩咐属下。”
赵瑾棠将绪风拨开,抬眼看向眼前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问道:“你是沈允执的人?”
“是,郎君不放心娘子,这才派了我们暗中随行,”赤峰解释,又从腰间掏出一枚小巧的玉环,上头是沈允执的私人暗纹,“方才见二娘子似乎缺人手,属下这才斗胆上前。”
赵瑾棠心中划过暖意,没想到沈允执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到,这底下人还如此有眼力劲儿。
“替我谢过你家郎君,既如此,你来。”反正是沈允执的人,赵瑾棠便也没有再多客气,直接将人喊到身边,将事情简单说了下,“你带人去好好查查,有什么问题,立刻回禀。”
“是,二娘子!”
赵瑾棠看着赤峰领着人很快消失在原地,她想了想,将施粥的事情交代给天璇,而后转身回了马车。
自己离京也有一段时间了,是该写信回京报报平安,否则,家中恐怕也会一直记挂,平添烦扰。
与此同时,防洪堤坝,地牢。
元则礼趴在地上,身上原本只沾了污泥的官袍此刻已经血迹斑斑,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墨发散在肩头,俊朗的面容此刻也是沾染了血痕,狼狈不堪。
柳三娘蹲在他跟前,拿出手中的帕子替他擦了下将眼睛糊住的血渍,道:“委屈大人了,只是做戏做全套,另外那位上官,可比你惨得多了。”
说完,柳三娘起身,又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元则礼,心中微颤,又很快恢复正常,她稍一扬手,吩咐道:“带出去罢!记住,把人与袁黎生分开一些,别靠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