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曹伯。”平安擦了擦手,笑道,“今日可要来些什么?”
“就等着你呢!”曹伯走进档口,点了条鲤鱼与鳜鱼,这才转身嘱咐,“好久未尝味,就想着你的鱼脍呢,至于这鳜鱼,我打算做一道松鼠鳜鱼,家中今日待客,就得麻烦胡娘子帮我片一下了。”
“哎,好说,好说,您不必这样客气。”
平安将刀沾水,就着案板上的磨刀石便刷刷磨了起来。
伴随着阵阵尖锐的铮铮声响,砍刀与剔刀皆被磨得银光锃亮,迎光细看,刀锋上锐利的寒芒直灼得人眼睛发涩。
平安眨了眨眼睛,避开刀锋上的亮芒。
与松鼠鳜鱼的两面花刀不同,鱼脍本就是生食,片好后更易保存,平安便先将鲤鱼去鳞剖骨开始片肉。
不多时,翠绿的荷叶上已铺满片片薄如蝉翼的晶莹鱼脍。
透过薄韧细腻的鱼脍,还可依稀辨得荷叶上的稀疏纹路,一绿一白,颜色倒煞是好看。
将鱼脍包好,剩下的鳜鱼照样好处理。
小心避开鳜鱼背部的毒刺,平安动作利索地将它敲晕、刮鳞、取鳃。斜切剁下鱼头,鱼鳍保留做松鼠耳朵,而后沿着鱼骨将鱼肉从中间剖开而保持尾部不断,最终呈现扇柄式分叉结构。
将中间鱼骨斩断剔出,两侧的鱼肉则斜切出菱形花刀,轻轻提起,便可看到片片颤立如骨刺的嫩红鱼肉。
如此,一条松鼠鳜鱼的原材料便已备好,只需回去裹粉油炸、芡汁便可上桌。
曹伯看得是连连叫好:“我就知你会做,不枉我等你好几天。”
平安也知自己最近在档口来得少,忙出声解释:“最近家中事忙,有些招待不周的地方劳烦您见谅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看杨郎君也算踏实本分。”曹伯摆摆手,提着包好的鱼肉笑呵呵给钱走人。
而被档口客人陆续提及的杨郎君,平安从巳初等到午时初,也没见到他人影。
今日的鱼早已卖完,虾饼与鱼丸更是畅销,平安将档口收拾干净,眼见着外边行人愈发稀少,可只去了趟码头的木头却久久未归。
越等到后面,平安心中愈发焦灼,她不时在门口踱步徘徊,心中却在思量,货物倒是小事,若是人又遇着什么危险,那她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方娘子和杨婶见状连连打趣:“哎呀呀,今天这外面莫不是有金子,有的人脖子伸得都比鹅长咯!”
平安闻言瞬间僵滞,随即尴尬地理了理鬓发,她自以为掩藏得挺好,竟不知自己举止表现得这样明显。
她憨笑着坐回座位,只道:“哎,肚子有些饿了,见他还不回来,有些着急罢了。”
“扑哧!”方娘子拉着杨婶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闲聊期间,木头提着扁担悠闲跨进档口。
“娘子!我回来啦!”
“走吧,回家吃饭去。”
在众人的打趣声中,木头从善如流挑起空桶,转身与街坊们招呼几句,便随着平安往外边走。
知晓平安家中还有年迈的祖父,大家也就不再挽留,只如常嘱咐几句:“一路顺风。”便结束了今日的会面。
等河面四处无人,木头方喜滋滋向平安炫耀:“娘子,全卖出去了。今日不但莫老板要找咱继续收莲子,连之前的曾老板也找上了我,为了抢货,他的价格比莫老板的还多上一文。”
“然后呢?”平安好笑转身,鼻间却传来一股奇怪的香味。
她面不改色,不着痕迹地靠近木头轻嗅,没错,这香味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今日这人到底去了哪里,还干了什么?
“嘿嘿,然后,当然是凭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将莫老板的价格也谈了上来,我答应,莲子给他们一人一半。”
“这可真是好事。”平安笑着应和,“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好事让你开怀?”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木头明显出现瞬间的怔愣,他音调降低,语气也带着莫名的心虚:“没有了,我就在街上随便逛了逛,看了看热闹。”
看他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平安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望着眼前荡漾的碧波不再吱声。
今日帮曹伯处理了那鳜鱼,平安便也萌生了自己吃上一条的想法。
回家后,让木头处理好莲子的善后事宜,平安回到灶房处理鳜鱼。
将鱼肉片好,鱼鳍插至鱼头两侧,鱼口中塞入小截青瓜立定。
把干豆粉与蛋黄混合至无颗粒,均匀地抹在新鲜片好的鳜鱼肉上,平安又提起鱼肉在豆粉中小心抖落,务必使得每一片鱼□□隙之中都均匀裹满淀粉。
菱形的花刀在细腻的豆粉作用下很快化为深深的沟壑,连带着中间的肉片,也变得饱满又立体。
待油热,平安拎着鱼尾沿锅边小心下入鱼肉。
待鱼肉炸制定型,则可顺带将摆好造型的鱼头下油锅烹炸。
做这道松鼠鳜鱼,除了刀工与火候的把控,糖醋酱汁的调制也是极为重要的部分。
锅中留少许油,下蒜末爆香,舀上一勺甜酱、一勺香醋、再入酱油、少许白糖快速搅拌化开。
出锅前,再入一碗芡汁勾芡挂酱,撒上少许葱花装饰,便可将酱汁均匀淋上鳜鱼。
时间紧迫,至于其他的菜,平安也只得做些简单易处理的。
爷爷今日早已将雍菜摘好,平安快速敲蛋搅匀,做出道香软蓬松的蛋皮汤,剩下的雍菜平安则打算做道爽口些的凉拌雍菜杆。
夏季里青菜都长得快,一两日不吃,茎叶都容易变老。
将雍菜再度过水冲洗干净,取上头的嫩杆入沸水中汆熟,捞出放凉备用。
雍菜杆中下入葱花、蒜末、香油、酱汁翻拌,再滴上些许辣油,一盆香辣脆爽的凉拌雍菜杆便做成。
剩下的雍菜叶更好处理,直接就着剩下的油汤汆熟,吃起来软嫩清香,照样可口。至于那些摘下的老叶子也不会浪费,直接往后院一扔,家中鸡鸭正愁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