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食材,在看到的第一眼,她脑中便涌现许多种新奇做法。
随着她下厨时日变多,她对做菜火候的把控,食材与调料的搭配更是得心应手,就仿佛曾经做过千百遍。
最开始,她只觉得是兴趣使然。
可到后面,她发现脑中的记忆有些失控,这种玄之又玄的事让她心生恐惧,这些“天赋”与她那身难以解释的巨力一般,都是不可与他人言的怪事。
听她爷爷说,她小时候曾生了场重病,高烧几日,估计她脑袋就是那时候烧糊涂的。
平安不是没想过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何模样,只是她在村里长大,对他们的期盼也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消减。
这个世道,许多人家生了女儿都是送人或是卖掉,她与家人走失,无非是那几种缘由。
每每想到此处,她便心生庆幸,幸好是爷爷捡到了她。
长风镇汤家,见得平安迟迟没有动静,也终于忍不住派上中间人来打探一二她的想法。
她能有什么想法,只看汤家大嫂的野心能不能少一些。
若是二三十贯,她还勉强凑一凑,若她坚持不变,那就让他们家二郎花上几十贯聘礼去娶个媳妇回家吧。
那几条狗儿,如今也都活蹦乱跳,两条被她爷送了村里还算富庶的人家看门,剩下一条灰的,一条白的则留给了平安。
狗子的名字也像他们这个家一样简朴,灰的叫灰灰,白的叫小白,是在村里喊一声,十条狗都会回头的名字。
这几日回家得早,她也有了更多时间帮家中干农活。
见平安锄完草便挥舞起锄头翻地,木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指着平安叫道:“这样的粗活怎么能让小娘子来,你放开,我来。”这小娘子怎看着不知疲倦,这样作践自己身体。
平安停下手中动作,双手搭在锄头把上,好整以暇地打量他一眼。
神情倒不似作伪,但她望着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板,心中实在生疑。
这样娇养长大的郎君,平日里怕是锄头都没提过,他能挖进几寸土?
更何况,他还大病初愈。
奈何他坚持,平安拍了拍手,将锄头递给他。
刚挖第一下,木头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看着胡娘子挖得轻松,没曾想自己这锄头刚进地,便被泥土深深陷进,半晌挣脱不得。
他用力将锄头往外拔,却始终不得法,那黑乎乎的泥土好似有巨大的吸力,直将他勾得往前一个趔趄。
木头慌忙稳住身形,这出糗的动作让他霎时面红耳赤,心脏咯噔直跳,焦急地几近喘不过气来。
他余光瞥了眼平安,心中又羞又恼,亦不想被她看轻,遂连忙憋出一股劲来集中心神,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半晌后他艰难抬手擦汗,朝平安尴尬一笑,继续挥舞旁边的夯土,平安看着他冷汗涔涔,脸色由赤红变得煞白。
怕他这条小命就此交代,最终还是好笑地抢过他手中的锄头。
这地挖得这样浅,她还得返工。
这人若是伤口撕裂,她还得出钱。
啧,真是不经用的男人。
看她面不改色地重挖菜土,木头脸色微僵,转身去爷爷那边寻活干去了。
将地锄好,平安好心情地拿了两条小鱼干逗了逗狗儿。
两个小家伙也很讲义气,即使平安在家中的时间不多,它们最亲近的也还是她,吃了她的小鱼干,两只狗崽化身跟屁虫,疯狂朝她摇尾,对着平安又是舔又是扑。
享受完狗子的热情,平安起身往灶台看去,她出门前炖煮的糯米藕,这会已经勾芡上色。
锅盖一掀开,一股清凌凌的藕香扑面而来。
两节胖乎乎的藕节挂满赤红芡汁,这会正咕噜咕噜地在锅中沸腾。
平安净手将砧板洗净,随后夹出糯米藕,切片放盘。这藕,她已在芡汁中加上熬煮的糖水炖煮多时,早被炖煮软绵,甜味浸透至藕心。
吃在口中甜滋滋,粉糯糯,便是牙口不好的人也可囫囵抿上几口尝尝鲜。
荷色的莲藕中间均匀填满软糯晶莹的糯米,一口下去,莲藕的粉糯与糯米的柔韧在舌尖交织,伴随着沁甜的糖水,让人来不及反应便已吞咽下肚,只留下满口清香。
见孙女又捣鼓吃食,胡水生只是笑意盈盈劝上一句莫要累着自己,随后叫她送上一些给两个哥哥。
他们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这个东西软糯却不粘牙,想来容易嚼用。
平安将藕片拿出一半,用荷叶包好,草绳一系,提溜在手中轻便又干净。
在送东西给伯爷他们的路上,就遇见许多妇人正在她伯爷家对面的槐树下闲聊。
平安以前最不喜的就是这种妇人齐聚的地,以往她相看失败,每每来这都得僵直着背走。若是不出意外,在这里经过,狗都得被说上三句。
她,当然也不例外。
不待她走远,她们就已噼里啪啦说起胡水生家的这个孙女,怕是难嫁出去之类的话。
听得多了,平安耳朵也就起了茧。
她在村里可以不在意别人看法,可她爷要强了一辈子,她不想因着她,连累他老了还被人在背后道闲话。
秉承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后来,平安每次都笑意盈盈地与众人招呼,见着年纪大的就喊婶婶,见着年轻的就是姐姐,嫂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时间久了,她也能与她们聊上几句。
这会见她们仍在这边叽叽喳喳,平安好奇凑近,什么事能让她们聊这样久,也随她们聊上几句自己在镇上听到的小道消息。
话题一转,有人突然哀叹:“哎呦,长明家的老二怕是不好咯,已经好几日没归家了,船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