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骤然变色,她竟然能这么快就猜出来!而思瑶则是一脸懵懂,不知道这位“苏师叔”说的是谁。
紫璇见他不语,便再一次用树枝做剑,比划出林茂刚刚所用的全部剑招,同时口诵招式的名称:
“月晕而风、青云直上、闲云野鹤……;海底捞月、闭月羞花、流星赶月……”
林茂一动不动的看着,脸色越来越来越黑。原来她故意落败,就为了从旁仔细观察自己用了那些招式。
紫璇将他用过十五招全部使完,然后道:“这些招式全都出自天魄门的‘出云剑’和‘踏月剑’。”
“那又怎样?”林茂胸口起伏,怒意逐渐升腾。
“这两路剑法,只有天魄门的嫡系弟子才可以修习。天魄门嫡传弟子不多,从年纪上看,你当与家父同辈,是师祖苏明启的弟子之一。”
“二十几年前天魄门尚算繁盛,人丁复杂,你怎知我不是从哪位过去的嫡系子弟那里学了一招半式?”
“若仅仅是招式,自然不难学,资质上佳的人但凭细心观察也能模拟个似模似样。可一个人从小受何种剑法套路的熏陶是刻在骨子里的,既不能伪装,也无法掩饰。适才前辈出招时,无一处扭捏刻意,招式与招式间衔接与转圜之势与天魄门嫡传武学一脉相承。如果说你是后来因着机缘才学得了这些招式,但凡是有经验的学武之人都不会信的。”
“呵!”林茂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不再辩解。
“师祖只有四位弟子,我爹和二师叔都在门中,三师叔又正想着各种办法对付天魄门,只有四师叔,也就是师祖的亲子自二十年前夺门之变时就一直失踪。恰好,他的名字便叫做‘苏茂霖’。”
时隔十年,再次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就连林茂自己都觉得十分陌生。心酸和冤屈渐渐盖过最初的恼怒与怨恨,他闭上眼睛,努力将复杂的情绪压下,才没有在仇人和小辈面前失态。
“你到底想说什么。”再睁开眼睛时,林茂的脸上唯余黯然。
紫璇走到他面前敛衣下拜:“晚辈多蒙前辈照拂,才捡回一条命。这份救命之恩自当没齿难忘,设法报之万一。但如果前辈将家父认作仇人,欲除之后快,请恕我不能助您分毫。”
听到现在,思瑶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紫璇说起爹爹和她父亲之间的仇怨,哪怕她是十几岁的孩子、哪怕紫璇的语气平静,思瑶也嗅到了一丝紧张的气味,急忙看向瑾瑜。瑾瑜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插言。
“前辈口口声声说,家父与你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涉及到天魄门及晚辈近亲,我不得不问。”紫璇起身,语气不卑不亢。
林茂的猛地看向紫璇,目光冷冽如刀。
紫璇毫不躲闪,也直视着他:“关于师祖的死,是有一些江湖人不明所以,便牵强附会,将其推到了家父身上。晚辈虽然生得晚,并不清楚其中内情,但我可以保证,家父绝对做不出弑杀亲师谋夺大位的事情。”
“哼!你是谁?你凭什么替他保证!”林茂重重斥道。
“前辈说的对,我是他的女儿,替他说话自然很难取信于人。但师祖离世之际尚有他人在侧,师祖因何而死,家父是否下过黑手,前辈若有怀疑,大可以找知道实情的人过问,光靠道听途说和无端揣测,如何能确信就是真相?。
“知道实情的人是谁?!”林茂眼中精光大盛,急切问道。
“师祖的夫人许淑平,还有师祖座下的左护法贺家庄贺永诏。”
提及许淑平时,林茂还想出口质疑,可听到贺永诏的名字,他却不言语了,想必在他心目中贺永诏更为可靠。
“贺庄主虽已过世,但曾留下一封亲笔书信,上面详细说明了师祖死前发生的事情。如果家父真有不轨之举,身为门主心腹,贺庄主不可能毫无怀疑。也就绝不会在将死之际,将事关天魄门将来的真情告知师祖夫人和身为新任门主的家父。”
紫璇娓娓道来,林茂的眼神也不如之前那么锋利,没有再多质疑追问。
“至于‘夺妻之恨’,晚辈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前辈能为我解惑。”
说到第二件事,紫璇的语调转为恳切,目光之中也闪出泪意。
林茂定定地瞧着她,仿佛想从她身上找出当年之人的影子,良久,才幽幽叹道:“你的眉眼虽然像她,可动起来还是和她不一样。”停了一会儿,又加上一句:“你的性子也不如她和煦温柔……“
他朝思瑶招招手:“今日怕是有好多话要说,你去要一壶酒来,我想喝一点。”
思瑶答应着去了,临走时又看了一眼相对而立的林茂和紫璇。
林茂示意余下两人跟自己进屋:“这些陈年旧事,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要是想知道,告诉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