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她是如此恬静,落日柔和的光打在她额头、脸颊、鼻尖还有嘴唇上,惹得瑾瑜几乎错不开眼睛。直到紫璇睁开眼,瑾瑜才慌慌张张地看向别处。
“这样无忧无虑、无念无想的,也挺好。”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瑾瑜突然问。
紫璇也很好奇:“那你呢?你喜欢吗?”
瑾瑜抓住栏杆,将小半个身子探出去:“我有个心愿,那就是游遍中原大地,感受江山胜景,去不同的地方看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江南一带,金陵、姑苏、扬州这些我都去过。不过还没有机会往更北、更西的地方去。”
他鼓起勇气,问紫璇道:“等天魄门洗去污名,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游历?我们可以去泰山看日出,去黄山看云海、去钱塘观潮或是去西湖赏月……”他半途停下来,咬紧了嘴唇等着紫璇的回应。
紫璇不禁想象起了他口中的日出、云海、潮汐和月色,那一定是很美好的,可是又都离自己很远,最终摇了摇头:“这些景色是很美,可是再美又能如何呢,到最后还不是会消失不见。就像这夕阳,再美好也会落下,那时候就只剩下一片黑暗。见过了美的却留不住,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见过,否则就是徒增烦恼。”
“不是这样的。落日是会消失,可是明天还会有新的太阳。我们眼中所见的美景虽然转瞬即逝,可那一霎那的美却会永远留存在心,之后回想起来,也还是开心畅快的。”
“可能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我对此不感兴趣。”
瑾瑜还想说什么,可是紫璇已经无心与他多话:“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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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璇的伤势虽未完全痊愈,但已经不影响她自如活动。瑾瑜每次外出,都会去长风镖局打探消息。自从他们到达金陵已经有了一些时日,洪漕帮的势力一直没有出现,大概他们真的成功甩掉了这些尾巴。
紫璇便决定亲自去拜会一下齐建霄,顺便也探一探长风镖局对天魄门的态度。她向瑾瑜表达了这个意思,瑾瑜也觉得甚好:“我舅舅是个极通情理的人,只要咱们把所知的事实说出来,他必然能明白其间是非,不会受有心之人的蒙蔽。长风镖局若能站在天魄门这一边,对你们也是一个助力。”
不过齐雅雯则比较谨慎:“虽然如今镖局里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那里毕竟不是我兄长的一言堂。你和紫璇去说项,不一定能说服那些走南闯北、七窍心肝的镖头们。”
对此紫璇心中了然:“我知道,原本也不指望仅凭一副舌头就可以拨乱反正,只要能和总镖头见上一面,表明天魄门的立场就好。”
齐雅雯这才点头:“我兄长是个明智的人,虽然此刻真相未明,他碍于武林上的声音不能明着帮你,但是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找他。”
瑾瑜出门,给紫璇带回来一套崭新的衣服,还有一副精巧的钗环。
紫璇颇为讶异,他解释说:“你穿的都是我娘的衣服,让舅舅问起来不太好。所以我就买了套新的给你,虽然比不上大户人家的绣娘们做的那么齐整精细,至少也是城中一等一的成衣铺子出品,质量不会太差的。我怕你不喜欢红的、黄的这些鲜艳颜色,特意选了葱绿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瑾瑜想得这么周到,紫璇很是感激,何况她于吃穿上本就不挑剔,怎么会说不好。
他又拿出一根玉簪:“我见你平日里不怎么带钗环首饰,最多用一根簪子来挽头发,正好看到这根玉簪,朴素大方,内里又颇有玄机,有趣又适合你,所以买了。”
紫璇从他手上接过来仔细观察,那簪子通体雪白,只在尾部有几处瑕疵。匠人就以这微瑕为花心,绕着它们浮雕成朵朵梅花。簪子不大,但其上丝丝花蕊、点点花瓣却未遗漏一点细节,手艺十分精巧。仅看雕工也知这簪子价值不菲,紫璇蒙其恩惠甚多,再收这只簪子便觉不妥,于是连忙把簪子递回去,摇头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瑾瑜无奈,望着母亲求助。
齐雅雯笑道:“我这儿子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做了,全然没有顾及它是不是太过贵重,会不会让你觉得有负担。这是他的不是。”
“我不是怪他,”紫璇马上解释,“实在是我在这里劳您看顾,每日吃住已经非常感激了,再收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成道理……”
齐雅雯打断她:“你只告诉我,喜不喜欢这根簪子?”
紫璇撒不了慌:“当然喜欢。”
齐雅雯从瑾瑜手中拿过簪子又塞回她手里:“喜欢就收下。他既然花钱买了,就没打算和你计较。我说了要拿你当女儿待,就意味着你在这里住多久都没问题,花费多少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不需要急着来和我来算账。”
紫璇刚要说什么,齐雅雯又抢在了前面:“你要是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就常常念着我们,或是得空了来看看我。人情人情,就是你来我往,要是凡事都要计较,那大家都不用交朋友了,直接用银子去买不就行了。”
紫璇被说服了,点头收下。瑾瑜才得以拿出那对藏了好几天的玉坠子:“这个没花多少钱,老板说是做大件的边角料改的,便宜给我了。你平日要练武,不能带那种太过繁复的坠子,这个轻巧,你戴正好。”
经过刚才那一回,紫璇不便再推辞,便将衣服、耳环都收了过来。
齐雅雯爱热闹,马上让她穿戴起来看一看,芝华也在旁怂恿。紫璇无法,便进齐雅雯的内室将衣服、簪子、耳坠全部穿戴整齐,又走出来。
齐雅雯拉着她的手,转着圈看了又看,夸赞道:“真好看,我儿子果然有眼光!”
芝华抿嘴偷笑,瑾瑜只当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