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衍垂眸看着地面上疼晕过去的人,低声吩咐:“去找个太医来吧。”
宋止齐擦了擦额前的汗点了点头,正准备弯腰出去的时候又听得平衍说道:“今日只有我奉圣命来刑狱探望两位大人,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这是要将李裹儿择出去的意思。
宋止齐立即会意:“是,是,下官明白的。”
平衍很满意他的知趣,面上挂着礼貌的笑,朝他微微点头:“大人辛苦。”
“应该的应该的,为圣上分忧,是臣之本分。”
走出刑狱时太阳还未落山,整个宫城的琉璃瓦都被覆上一层金色,看起来流光溢彩。平衍看着远处的身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真是个固执的小姑娘。
李裹儿还没出端门便遇上了武延秀,对方似乎也是要出宫,但此时并不是下值的时刻,她有些意外。
武延秀离李裹儿还有几步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她来时的方向,诧异道:“嫂嫂刚从宫里出来,可这身上的味道倒是有些奇怪。”
“溅到一点牲畜血罢了。”李裹儿并没有要停下来与他攀谈的意思,依旧朝宫门走去。
武延秀跟在身旁问道:“宫内还有牲畜?”
“弘仙宫养了几只白鹤,有一只今日不慎折了翅膀。”
弘仙宫的白鹤向来是贵重物,每日都有专门的人照料,怎么会突然受伤呢。武延秀摸了摸下巴,感觉她不像真是在说白鹤的样子,却还是接了话头:“那照顾的宫人怕是要遭殃了。”
李裹儿闻言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面前的人。
风入端门穿过宫道上两人之间的空隙,衣角被风吹起,猎猎作响。
流光园的宫宴之后两次见面,挽香楼和归义坊似乎都不是两人谈话的最佳时机,今日在这空旷的宫道上,李裹儿觉得有些事应该要算清楚了。
“我和郡王似乎有笔账还没算。”李裹儿语气温柔,缓缓开口,“郡王那夜杀了张岩,张家如今将事算在我的头上,怎么算都是我吃亏。”
武延秀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那夜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
李裹儿显然不信他的话。
武延秀看了半晌,笑着说:“要不嫂嫂先考虑我之前说的条件,两人合作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好。”
“可以。”李裹儿应得很干脆。
自从武延秀回京之后,发生的几件事都让她不得不对面前这个人心怀警惕,如今顺着他的要求或许能发现他的其他问题。
武延秀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明明方才从后面看着她的背影似乎还很是难过的样子,如今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反而看上去心情像是不错的样子。
“张岩确实不是我杀的,他在出刑狱之前就已经中毒了,不过至于我是怎么把他从里面弄出来的,就不能告诉嫂嫂了。”
李裹儿看着武延秀面上的坦然,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说明还有人想杀张岩,甚至出手比他们要早。她有些后悔,那夜或许不应该去从政坊,因为去不去张岩都会死,反而让她如今搭上了面前这个看起来不靠谱却非要和她做盟友的人。
“这件事姑且信你,还有一件事。”李裹儿神色犹豫,却还是问出了口,“你厌恨梁王?”
武延秀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刘薏苕......是你兄长安排的人?”
武延秀更疑惑了,愣愣摇了摇头。
许是在刑狱待得太久,脑子有些昏沉,李裹儿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武延秀面上的困惑做不得假,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朝中只知张岩死在从政坊是因为刑部都官郎中受新安王武崇烈指使,将人从狱中放出,令牌只是这件事的铁证,况且这件东西自始至终都没有在他们面前露面。梁王府的那块近卫令牌被那晚的金吾卫径直呈给了天授帝,刑部的人并没有见过,后来也是因为供词和物证对得上,武崇烈才被派去了西京驻守。
那块令牌出现在从政坊,是因为刘薏苕与人合作,想将梁王府拉下水。她之前以为刘薏苕是与武延秀合作,将令牌留在现场,可仔细想来却不对,刘薏苕在上个月武延秀还没回京的时候就已经在筹谋此事了,如今看来也不是武延义安排的人。
三年前先魏王武延基出事的时候,梁王府袖手旁观,并未向天授帝求情,魏王府对梁王颇有微词,所以如果刘薏苕是魏王安排的人,那这件事是合理的。可如今李裹儿既不知是谁在狱里对张岩下手,也不知刘薏苕是受何人指使,两件事最终只造成了一个结果,就是让梁王失去圣心。
武延秀看着李裹儿沉默许久,便有意打破这气氛,望了望宫墙上方的青瓦,上面光秃秃的,连一只鸟也没有。
“古人结盟的时候总要找东西做个见证,今日这地方不对,没物件儿为我们做见证。”武延秀略有些遗憾。
李裹儿听着他的话觉得似乎有些别扭,不过倒也没甚在意,弯了弯唇,说:“我与郡王如今还没到坦诚相待的地步,也不必太过注重这些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