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坊一处小宅子内,院内一名着胭脂水印花长裙的女子正在给墙角的一丛旌节葵浇水,听到叩门声时她有些疑惑,疑心是不是找错了人。可门外的人大有不开门不罢休的气势,听到里面没动静时又开始新一轮叩门。
她只得去开门,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时目光一愣。外面时一名丽装女子,虽然带着一顶帷幔,容貌隐在白纱之后,可通身气质不凡,身上裙褙的料子也不是俗物,女子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
她并不识得外面的人,并未有请他们入内的打算。
李裹儿隔着面前的轻纱看出门内女子的意图,说:“姑娘不用担心,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打听一些事情。”
那女子犹豫半晌,侧身让他们入内。
李裹儿进去后打量着这个宅子,地方并不算大,她给赵景送了不少钱,按理说这院子算是买小了。可她看着面前的女子,也明白赵景那些钱都花到哪里了。面前的女子容貌艳丽、碧鬟红袖、身姿绰约,要从挽香楼里为这样一个女子赎身,价钱可想而知。
“她叫什么?”李裹儿侧首压低声音问旁边的玄云。
“妾叫宜婳。”对面的女子看着李裹儿怯生生地开口。
李裹儿不动声色地抠了抠手心,她认为自己方才的声音已经够小了,没想到还是被对方听到了,笑了笑说:“很好听的名字。”
宜婳听得对方的声音清秀,料想对方年纪也不大,又看他们似乎没有恶意,便将请他们到堂中,吩咐侍女去煮茶。
李裹儿目光落到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琴谱上,宜婳察觉到有些失态,便将桌子上凌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风吹起帷幔一角,琴谱扉页上的两个字便映入眼帘,李裹儿有些意外,轻喃出口:“宜婳......”原来她名字中的字是这个。
面前的女子正低头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并无窥探她面容的意思。
轻纱复又落下,宜婳听得帷幔下的女子轻声说道:“微婳霍奕,别鹜分奔,【1】很好的名字。”
宜婳手中动作一滞,面上有些郝然却并未开口,朝李裹儿笑了笑便拿着手中的东西朝着后面的架子走去。她少时也曾读过书,但读的时间不长,李裹儿方才说的那句话她并没有听过,也不知晓意思,可是刚才堂下风吹过时她闻到了李裹儿身上的香,那是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她想起自己年少还在润州时,彼时家中还未败落,随着母亲去寺庙中上香,那些官家妇人的马车路过时便能闻到这种味道,她看得出来李裹儿身份不一般,可为什么会找她问事情呢。
侍女将茶盏轻声放在李裹儿面前,李裹儿坐下后目光落在院内角落里的艳丽色彩上,墙角的旌节葵在主人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及三分之二院墙高,墙头风吹过时翠干上的花瓣轻颤,红紫如锦,美丽动人。
李裹儿视线移到面前的女子身上,语气温柔:“我想问些关于上个月袁詹事之子袁征在挽香楼坠楼一事的细节。”
宜婳嗫喏着不知怎么开口,此事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为何到现在还会有人来查。
“......您是宫内的大人吗?”
天授帝即位以后,宫内女官地位较高,奉帝命出宫办事者不在少数,她没见过宫里的女子,便只能猜测。
“不是。”李裹儿在面纱后无声弯了弯唇,“我知道你们已经去大理寺做过证人,你不必害怕,我今日来只是想知晓当日的一些细节。”
宜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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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宸府内,院内的梧桐花已经谢了不少,浅黄色小花朵铺满地面,宛如下了一场雪。一阵风从地面席卷而过,将那些花瓣都吹至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