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里今日没什么事,便早些回来了。”武崇训掀起袍子坐在对面,棠玉将已经泡好茶的茶盏放在他面前。
李裹儿应了声,便又听得他说道:“近几日御史台上了几份折子,都是关于张同休、张昌期等人贪污一事。”
身侧的窗户打开,李裹儿手中的书页被吹得哗哗作响。
起风了。
李裹儿伸手将窗户合上一半,沉思半晌开口:“这些事不是之前就已经有人提过了吗?”
“这次怕是与之前不同。”武崇训抬手轻拨盏中的茶叶,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呷了一口,说:“之前圣上一直压着是因为他们拿不出证据,只凭着几个来历不明的证人和不知真假的账本就想扳倒张氏,简直痴人说梦。”
“那这次是......”
武崇训放下手中的茶盏,落在桌面上时发出轻磕声,语气中有些困惑:“我听父王说他们不知怎么找到了张家的钱库,账本上面的数字惊人,所以才敢在朝堂上信誓旦旦,圣上已经下令让御史台彻查了。”
说完看着对面的李裹儿,他想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即便此事还没有沾上张易之,但是看天授帝今日的态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偏袒张氏,或许不日朝中对峙的局面将会被打破。
“确实是个好消息。”李裹儿唇角翘起。
手中的纸张页角被攥出痕迹,留下一个明显的指甲印,她却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
从政坊那夜他们去的时候张岩已经死了,她当时以为人是武延秀杀的,可如今御史台的人是怎么找到张氏钱库的呢,总不能是与武延秀合作了吧。
武崇训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张同休等已经被关进刑狱,李裹儿低头看着手中的账本,却再看不进去上面的内容。
门外有侍卫来唤,武崇训边起身边说道:“延秀今日右卫第一天任职,请了人在揽月楼吃酒,我晚上回来会晚些,你不用等我。”
李裹儿含糊应了一声。
武崇训换了件常服,走到院门时回头看到李裹儿还坐在窗边,半边身子隐在窗内。
他叹了口气,低声和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府中的事还是让程叔处理,遇到决定不了的再去问郡主或者来问我,平常的琐碎小事就不要去烦她了。”
侍卫应声领命。
李裹儿看着对面已经没了热气的茶,又想起武崇训方才的那番话,他鲜少在她面前提及朝堂上的事,今日特地告诉她此事想必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愧疚。
刘薏苕在刑房指认李裹儿,在没有万分确凿的证据下武三思依然允许钱录将李裹儿带过去和刘薏苕对峙,即便他没有怀疑过李裹儿,可也不是完全信任,虽然如今与东宫绑在了一条船上,但还是得防着背后的刀。李裹儿对此表示完全理解,这世上没有永恒的利益,昔日盟友最终也可能会变宿敌。
但是夹在中间的武崇训不能这么想,他与李裹儿是夫妻,面对武三思允许旁人对李裹儿的怀疑的行为,自己必须拿出一个态度,今日之事便是他的赔罪。
李裹儿合上账本,深呼一口气,表示对此举完全受用,虽然对面的人早已出了府。
起身走到院内,池中的荷花已然有部分落败,中间的莲蓬裸露出来,上面全是大小不一的孔洞。
她闻到一股莲子的清香,转过头发现藏风和棠珠正靠在廊柱下,旁边地上放着几支莲蓬,两人各自手中正拿着一个剥上面的莲子。
李裹儿看那地上的莲蓬比池中的似乎大了不少,开口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两人拍了拍身上的莲子外皮碎屑,起身回她:“从外面买的。”
棠珠又看了看李裹儿身后,有些疑惑:“我们方才已经剥了一盘让棠玉姐姐拿进去了。”
李裹儿回想起来,方才桌子上似乎有这么一盘东西,又转头看了看院中,似乎少了个人。
“玄云呢?”
这几日她没吩咐事,武延秀那边也没让盯了,玄云似乎都不在府上。
“出城去了。”藏风撅了噘嘴,小声嘀咕,“他这几日烦着呢,不让我们打扰他。”
棠珠闻言点头附和。
李裹儿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她一头雾水,不过她听到玄云出城便知他去做什么了,城东的云渺山上有座道观叫灵微观,里面的灵微道长与他曾是旧友。
“这莲子鲜得很,今晚不如再加一道清炒莲子,主子觉得呢?”棠珠开口打断了李裹儿的出神。
李裹儿颔首,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