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张易之又想不到其他的可能,只得将目光又移向已经被平衍搀扶着走进偏殿的天授帝,随着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帝王的疑心似乎也越来越重了。
***
流光园内,李裹儿看着座上的天授帝似乎兴致不高,又想起之前在东宫内听到的李显和韦氏的对话,天授帝年事已高又旧疾频发,处理政务力不从心,又给了张易之拟诏参决之权,长此以往下去对东宫并非有利之势。
身旁的李裳秋瞧了眼帝王座下的张易之,微微倾身凑近李裹儿,低声说道:“你听说昨夜的事了吗?”
李裹儿手下一滞,而后摇了摇头。
李裳秋又接着说道:“张岩死了,就是前几日被抓到刑狱里的那个,不知怎么被人弄出去了,昨夜在从政坊内被烧得面目全非,连他亲爹都差点没认出来。”
李裹儿面露诧异,惊讶于李裳秋对此事的知情程度。
不过她这番表情落在李裳秋眼中倒显得合情合理,毕竟张岩昨夜死状太惨,李裳秋以为李裹儿是不知此事,又补充道:“听说昨夜金吾卫还在抓了不少人,不过听说都是死士,没问出什么东西。苍天有眼,必然是有人看不过张氏的无耻行径,才出手教训......”
李裹儿垂眸默不作声。
白色槐花缀满翠色枝头,宛如繁星点点,席间清风吹过,几朵白色小花落在武延秀的袍摆之上,他伸手捡起时又想起昨夜也看到过这花,不过是在另一人的头上。
通济渠将从政坊和宁人坊分隔开来,渠水两岸有种这种槐花,如今正值花期,洋洋洒洒的花朵便将落入渠水上面。
武延秀昨夜将李裹儿提出水面之后,便看到对方发顶沾有几朵落到水面上的槐花,在月光下格外素洁。
思及此处,他目光穿过庭中身着彩衣正在起舞的宫人,看向对面的席位。不会武功,不会凫水,甚至连简单的换气也不会,昨夜若不是侍卫引开岸边那一队守卫,他都要疑心李裹儿将要在自己手心之下窒息而死。
李裹儿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眸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时武延秀呼吸一滞,宫人绯色轻纱掠过两人视线之间,似是给了他反应的机会,他坦然自若地朝着李裹儿眨了下眼睛,而后便看到对方移开了视线。
席间的丝竹声似乎渐渐远去,耳边有一瞬间耳鸣,李裹儿烦躁地皱眉,昨夜的落水到底还是让她着了凉,早上喝了药也无济于事,现下只觉头脑发沉。
方才武延秀气定神闲的模样让她想起昨夜的场景,两人上岸之后藏风便带人赶来将武延秀围住,对方也是不慌不忙的模样,似乎笃定了李裹儿不会伤害他,毕竟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天授帝为他准备的宴会,于是开始和她谈条件。
武延秀镇静开口:“嫂嫂应该能看出来,我们是被人耍了。”
李裹儿虽然对他口中的“我们”并不赞同,却不得不认可他的看法。那群金吾卫和建春门的守卫都是冲着他们来的,对方似乎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火势刚起便能出现在从政坊内截住他们。
“不过我很好奇郡王一个刚回京的人,为何要将张岩带到这里呢?”
“我要张岩的目的和嫂嫂一样。”武延秀语气坦然,他以为李裹儿要张岩也是为了为自己兄长报仇,报复张氏,“至于为何会选在这里,这里离龙华寺近啊。”
不过当时的李裹儿没明白他这回答的含义,今日经方才李裳秋榭内的疑惑才知晓对方这几日都在龙华寺。
武延秀忽略她面上的疑惑,粲然一笑语气熟稔地开口:“嫂嫂不如与我合作吧。”
明明是请求,可他的语气太过熟练,像是一个孩童在向自己的玩伴说,明天起你就和我一起玩吧。可李裹儿与他也不过才几面而已,所以昨夜对他的这个提议并未置声,算是无声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