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冉,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爹娘,然后来救你出去。
──
辗转数日,徐星落总算进了江城,问了一大圈,可算找到了徐家搬迁的绸缎庄。
“走走走!哪里来的乞丐──”
“徐家的二小姐遇到了歹人──你们──我要见──”徐星落还没说完,就被打手揪着领子拖到了巷口。
“再在我们庄子前面闹事,休怪老子对女人动手!”满面横肉的打手挥舞着拳头,龇牙咧嘴,恶狠狠的威胁道。
徐星落一声不吭,老老实实抬手护住了脑袋,无论如何,她都要撑下去。
“啧,听闻徐家二小姐前阵子回来了。哭哭啼啼的,看来是在外头受了不少罪呢。”
“对啊,那徐家大小姐呢?”
“那二小姐说是与她奔逃路上失散了,谁知道徐家是不是为了顾及名声,兴许早就死在了外头也未可知。”
“瞧瞧这乱世,可真是作孽哦。”
蜷在巷口,连日来饥寒交迫的徐星落打了个哆嗦,浑身脱了力。
欣冉她──竟是回去了么?
耳边是路人絮絮叨叨的嗡嗡声,下一刻,她终是体力不支,无法再多以思考,彻底晕了过去。
“哗啦!”
一阵凉水扑面而来。
徐星落彻底清醒。
被不知名的气味熏得臭烘烘的屋子,破败的木板床,她这是在哪儿?
“醒了就去后院洗衣服,别想着逃,我们管事捡你回来时让你打工还债的。”
“就是,为了治好你,费了百乐楼不少医药费呢。没还清之前不准走。”
百乐楼!
徐星落咬了咬牙,心中又急又气。
她沉下心来,这段时日尝试到处打听徐欣冉先前的踪迹。
却被告知,没有这号人物。
徐星落蹙眉,难道,那伙人,并不是百乐楼的人──
是打着百乐楼的名号,到处抢人……然后卖个好价钱……
徐星落顿时寒到底子里。
她得想办法再去徐家看看,她的妹妹徐欣冉,当真摆脱了那伙人,顺利回到了徐家吗?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徐星落就被刀疤脸挥舞着长鞭催促着起床。
“把门口屯着的那堆衣服送到楼上晾干,再偷懒,今天一整日都不准吃饭!”
徐星落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裹紧旧棉絮的破衣,起身干活。
上了高楼,徐星落沉默地晾着衣裳,目光四处盘旋,为了寻找偷溜出百乐楼的通道。
惊鸿一瞥间,竟是望见百乐楼外繁华的街道。
一条冗长的接亲队伍吸引了她的目光。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了些许艳羡的议论声。
“听闻时家家主今日迎娶八姨太呢。”
“唉,若是这回这八姨太能顺利活下来,日后享福日子可不少哦。”
“那时家家底在江城是出了名的殷实,时家的家主,又是个年轻有为,模样又顶顶英俊的男儿,绕是我们半老徐娘了,能远远瞧他一眼,也颇为心满意足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这位八姨太也同那些个姨太们一样,新婚当夜便没了性命。”
“咱们见多识广半辈子,着实想不通,这般俊美的男子,怎么就一副克妻相呢──”
“别提他了。要我说,咱们百乐楼的易老板年岁只比那时家家主少几岁,瞧着也颇为俊俏呢──”
“确实,易老板那对眼睛生得实在风流,咱们楼里哪位貌美的姑娘不曾对他心动啊──”
一边听着八卦,徐星落在楼上晾完了最后一件衣裳,随即将目光转向那外头婚车里的新娘子。
那人不经意间亦是颔首,朝她这边的楼阁望了过来。
徐星落瞬间呆住。
欣冉──
她怎么会──
徐星落忍不住抱起空盆快速下楼,直奔刚刚议论这些的大婶堆里。
“敢问各位姐姐,可知晓今日那八姨太的身份?”
那几个妇人对视了一眼,手里缝着针线的动作也没停,等了良久,当中总算有人吭声:“听闻,是山里来的村姑,无名无姓,恰巧被算命先生选中了,才被时家接走。”
“是啊,说来也奇怪,时家家主近些年来婚配对象,一直执着寻那幼时被拐走的女子。”
“兴许命运颠沛流离才能扛得住他那克妻的命格吧──”
徐星落把这一切都听了进去。
徐家也不用去了。
那位二小姐就是个冒牌货。
徐星落攥紧了木盆边缘,即使如此,她便要找机会去时家好好探望她的妹妹才是──
哪知当晚,她便听见了妹妹的死讯。
“时家的八姨太哟──”
“咚──”
在做法事的道士前头开路的杂役们挥舞着手臂,攥着木槌,一阵一阵地敲,刺耳的响声晃得路边的野犬狂吠。
豪华繁重的棺材经过了长街巷道,昭告着这憾人的丧事。
又不出江城知情人所料,时家的八姨太同前头那些女子一般,喜丧一块儿办了。
听闻此条消息,徐星落大力地搓着衣裳,心下登时缺了一大块。
她一定,要进时宅,找到欣冉死去的真相──
冤有头债有主,若真是时家家主杀了欣冉──
她一定会──
一定会!
亲自手刃仇人。
“落落。”
忽而闻声,徐星落眉心微蹙,感受到左手被男人握在了掌心。
“不是说她没什么大碍吗?”男人的语气不善,“为什么她现在还没醒?”
“爷,或许,再过会儿就……”另一个人的声音解释中带着仓皇。
徐星落感到耳熟。
正是那位倒霉的住家医生。
徐星落指节微弯,指尖在男人掌心点了点,示意他自己有意识了。
时云起这才扭头,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床上的女子脸上。
徐星落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对美得惊心的丹凤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