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半夜,宋景富才从街巷的昏黄灯下走出来,额头冒血,衣服破烂。
你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你。
你往前走了一步,他也往前走了一步。你又往前走了一步,他立马飞奔过来,又急又快,差点把你撞倒。
还真像与主人失散多年的狗。
你仰起头,看着他。
他头上两个尖尖的耳朵此刻可怜地耷拉着,眼尾处红通通的……
唉。
大狗可真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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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打的你?”你冷声问。
“我的黑白配,”宋景富呜呜咽咽,“死了。”
你想起那天在高坪河旁的小树林里,那只消失又出现的牛奶猫,后来被方月华塞到了宋景富的怀里。
“是我杀的,行了吧,”你急声追问,“回答我,谁把你打了?”
宋景富不吭声。
“是方月华对不对?”
他还是不吭声。
“妈的!”你气急了,“他人在哪?”
宋景富紧紧箍住你的胳膊,“黑白配不是你杀的,之前那些猫也不是你杀的。”
“怎么?被打了一顿,变聪明了?”
你仰起脸,大狗狗的额头渗着血。
宋景富拼命摇着头,“别找他。方月华是疯狗,会咬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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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狗?!
方月华确实是疯狗。
不知道是谁把宋景富每个周日追在你身后的事告诉了他。
这厮大清早带着几个人把宋景富“请”到一个郊外的汽修厂。
臭布塞嘴,绳子捆身,宋景富被呼了几个巴掌后,这群人施施然走了,走之前,把那只他养了大半年的牛奶猫狠狠摔在了地上。
宋景富连蹦带跳地扑在小猫面前,手腕被死死绑在身后,他只能趴在地上用脸去蹭它,去抚摸它。
小猫躲过了上次,没躲过这次。小小的身躯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着,凄惨的哀嚎声持续了一个小时才停止。
宋景富快疯了,用身体不停地去撞门,去喊,直到入了夜才有人过来开门。
那人还怪他说:“你们小年轻闹着玩也该有个分寸,好好的玩什么绑架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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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牵着宋景富的手,把他带到了老房子。
天井下一盏“气死风”灯正摇曳着光,你轻轻吹了吹他额头的伤口,然后踮起脚,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你尝到了一抹铁腥味。
他没有闪躲,也没有反抗。像一座呆呆的雕塑,两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任由你吞噬他的血。
若是你张口让他把全部的血都贡献出来,你相信,他会答应。
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歃血为盟,你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温柔的舌尖,温柔的眼神,温柔的身体,以及温柔的恐吓。
你说:“疯狗就该被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