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立一改刚刚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地看着李恒毅,想快些听到解释。
李恒毅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他,“你可认识连家家主?”
“自然是认识,他与我爹交好,按辈分,我得敬他一声叔父。”
陈立不知道为什么李恒毅突然问这个。
“不过这两年多因为孩子走失和爱人离世,连叔深受打击,从此深居简出,与我爹往来少了许多。我有一次见到他,他头发半数苍白,看着竟比我爹还老上几岁。”
李恒毅问,“连老爷和他夫人感情如何?”
陈立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我记事起,连叔连婶感情就一直很好,如胶似漆,他二人那时候没有要上孩子,所以非常疼我,每次都给我都带来许多新鲜玩意,还说认我做干儿子。”
李恒毅还想打听一下连清与林茵的事,“二人感情如此之好,连老爷怎么会纳妾呢?”
陈立摇摇头,“那时我已有十二岁,他俩还是没有孩子,连叔的父母着急,以死相逼,最后连叔不得已才纳得妾。”
“但说来也怪,自那妾室进门,两人接连有孕,所以连爷爷觉得她是连家的福星,还让府里的人称她为二夫人。”
古代妾室一般地位不高,一般人家都称其为姨娘,夫人只能有一个。
“那照你所说,连老爷对这个妾室感情并不深?”
“反正我没听连叔提起过自己妾室,出门也不与其同行,他身边只有连婶一个人,也未曾带过妾室来我家。”
李恒毅感慨道,“连老爷和其夫人真是鹣鲽情深。”
陈立拿起酥饼咬了一口,又喝了口茶,“情深无缘,空留悲苦,自从孩子丢了,连婶病逝,连叔整个人精气神都像是被抽走一般。
他指了指天,“老天爷喜与人玩笑,把最好的给你,再无情地拿走。”
“若我告诉你,小木就是那个孩子,你会怎作何感想?”
虽然陈立平时看着不着四六,但李恒毅知道陈立的为人,也信得过他。
这下是彻底把陈立惊住了,“此话当真?”
李恒毅摸了摸杯沿,“九成把握。”
陈立站起来踱步,有些激动的说,“那我们得赶紧告诉连叔这个消息!”
突然,陈立觉得有些不对劲,“等等,你若知道小木就是连叔的孩子,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反而先来找我呢?”
李恒毅笑了下,果然,陈立一点都不笨。
陈立凑上前去,推测道,“难道这与许姑娘出事有关?”
李恒毅开始与他讲述起来龙去脉,包括店里闹事和火灾脱困。
陈立听完李恒毅说的话,扇子丢在一旁,手肘压在桌上,双手交握撑住额头,像是在消化这巨量信息。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陈立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我们想见连清,但不可让其他人知道此事。”
陈立抬起头,吐出一口气,“连叔很久没露面了,约他也不容易,而且我现在被禁足在家,又不能告诉我爹求他帮忙。”
一旦让他爹娘知道这件事,肯定立马就告诉连叔真相,打草惊蛇。
李恒毅也知道这件事并非一句话那么简单,但目前的情况,自己的确是不好出面。
陈立突然坐直,“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李恒毅觉得可能有希望。
“连叔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去寺庙求佛,你们也许可以在那碰见他。”
李恒毅想了想,“不定因素太多,可能会有外人在旁,许言现在不好露面。”
听到建议被否,陈立蔫了一下,不过下一秒兴奋地开口,“商户大会!”
他看李恒毅面上还带有些不解,便耐心解释。
“连叔以前敬我爹年长,推举我爹成为商会的负责人,每年各商户代表会聚在一起,交流今年各行各业的情况。”
李恒毅立马懂了陈立的意思,“今年的集会定在何时?”
陈立伸出手指晃了晃,“五日之后,迎鹤楼。”
李恒毅有些不放心,“如何保证连清一定会出席?”
“往年集会,连叔都出席了,虽然同大家没过多交流,但也不会拂了各位面子,毕竟传续百年的家业,可由不得自己随性。”
陈立完全不担心这个,失子之痛固然难以抚平,但任由自己的感情操控,从而自暴自弃,那也不会坐上家主之位。
理智的清醒和感情的痛苦,在某些时候是必须分开的,哪怕不愿意。
有陈立这番话,李恒毅心里就安稳多了,以茶代酒表示感谢。
“你跟我又何必如此客气。”陈立压下李恒毅敬茶的手。
“况且,许姑娘为了小木可以不惜性命,我这点小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一直以为两人是感情极好的姐弟,有时候他看到许言和小木相处,心里不免有一丝羡慕,毕竟自己是独子,少有体会兄弟姐妹之情。
现在突然知道了真相,他没想到许言做到如此地步。
有时候,真正的亲人未必能像她那样。
李恒毅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若是能再多爱惜自己一些就好了。”
“那她便不是许言了。”陈立对李恒毅的话不置可否。
对啊,许言之所以是许言,是因为她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她内心的,是真正的不加掩饰的她。
李恒毅觉得陈立比他更懂许言一些。
如果他也像陈立一样会逗许言笑,不那么闷,也许……
算了,现在不是想儿女情长的时候。
陈立看李恒毅的表情就知道好友又开始想那黑心丫头了。
“因为身体的缘故,我也只在小木满月和四岁时见过他两次,今日听你那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小木长得和连婶特别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回忆起以前,“连婶长得特别漂亮,人也温柔和善,琴棋书画也是她教给我的。”
“那你如此钟情与美人吟诗抚琴,也是因为连夫人?”
李恒毅第一次不当石头,也学会了如何调戏陈立。
这一下就戳中了陈立的痛点,他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才被父亲禁足的。
他装作脸色不悦,“李兄,你也跟许姑娘学会打趣人了。”
李恒毅急忙想要解释,“不,不,我并非那个意思……”
陈立哈哈笑出了声,“我逗你的,你现在比以前更为健谈,作为朋友,我很高兴。”
李恒毅松了口气,但也更高兴自己有可交心的好友。
两个人又谈了一段时间。
李恒毅将茶喝完便打算告辞了,他得把今天的消息告诉给许言。
陈立起身送他到门口,“请你代为转告许老板,希望她早日康复,我与她还有一场沙包赛未决出胜负,我可不想被她说成是趁人之危,胜之不武啊。”
李恒毅露出了爽朗的笑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