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院子里传出了些许动静,叶云昭本能地躲在一旁,眼瞧着那个可恶的孙大呲着牙,手里拎着半条沉甸甸的猪腿,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往远处走去。
“嘎吱——”一声,是孙宁关门的声音。
叶云昭整个人半蹲着,蜷缩在一旁,只待重回寂静,她才揉了揉发麻的左腿,站起身来。
此时此刻,她实在无法理解孙宁的做法,她怎么就答应嫁人了呢?这还是孙宁吗?叶云昭在心里暗暗摇头,这不是,昔日沉静内敛的孙宁瞧着实在不是一个甘愿妥协之人。
若她要妥协,早在前任县令想要求娶之时就可以妥协了,何必跟着孙父又搬又躲,住在这偏僻的西乡一角呢?
总之,实在荒唐!
叶云昭一向冷静聪慧,可眼瞧着自己的知己好友睁着眼睛要往火坑里跳!此时此刻,她如何也冷静不下来了,孙大的为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的啊!
当初她被冤入狱,也远远没有眼下这般慌乱。可若是让她冒冒失失地撞进去,指着孙宁斥责一二、质问一二,叶云昭也实在做不出来。
就在她踌躇不前之际,“嘎吱——”一声,孙宁竟出来了。
未等叶云昭开口,孙宁被站在墙侧的人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放下心来,笑道:“叶县令,你怎么在这儿?我正要去找你呐。”
她说着往前努了努自己的手,叶云昭这才发现她竟提了好大一块猪五花。
“正好不用我去送了,喏。”
叶云昭在心里叹了口气,取下自己的背篓:“你的脚伤好了么?今早买的猪骨头方才忘了给你了,以形补形,拿回去熬汤罢。”
孙宁惊讶道:“不曾想你还记挂着我那点小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叶云昭没什么低声叹道,“好好养。”
孙宁做了个伸手的姿势,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院。
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那头三百来斤的大肥猪早已被大卸八块,刨掉卖出去的,还剩下好大一块,如今已被孙宁放在木桶里,吊在冰凉的井里。
叶云昭想了半天,只得拐弯抹角问道:“我瞧着你今日很开心,可是有什么喜事?”
此话一出,不知孙宁想到了什么,那张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生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嘴上却道:“我这人向来藏不住事,意外猎了头野猪怎能不算喜事?”
“只此一件?”叶云昭追问道。
孙宁点点头。
“就没有别的喜事?你再好好想想,不急。”叶云昭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道。
孙宁状若思索,不知心里想到了些什么,嘴唇微动,但嘴硬道:“当真是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可是她嘴角的弧度是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的,叶云昭叹了口气,把背篓里的猪骨头放进灶屋,下定决心道:“昨日我在西乡查看种蘑菇的情况,有个婶子还让我去参加她家姑娘的昏礼呐。”
孙宁用热水烫了烫完,往里头倒了不少野蜂糖:“应是想请你去给新娘子梳发罢。”
叶云昭一愣,梳发?
见她这般反应,孙宁笑着解释道:“这是陵南的习俗,新娘子出嫁那日,要请乡里最最幸福的女子帮她梳发,讨个往后幸福美满的好彩头。只是这几年不曾听闻谁家的姑娘嫁的好,过的也好,因此倒是少见了。”
“可我还未曾出嫁,这般实在是不妥。”叶云昭忙道,“明日再见那个婶子,我定要问清楚,若真是如此,我是一定要拒了的。”
孙宁又道:“叶县令你放心,未出嫁的也可以。若是选不出这样的女子,那就要请里正家的香云婶子代劳,盼着自家的姑娘能同香云婶子这般,自家姑爷能同里正这般,总之要求个好彩头。如今请了你,自然是希望自家姑娘能同你这般有出息,只怕更求着生出来一个聪慧可爱的丫头读书求学呐!”
她解释得清楚明了,叶云昭松了口气,她自然理解老百姓讨彩头的想法,笑道:“若如此,到时候我定要包个大大的红封送她……”
叶云昭话音一转,旁敲侧击问道:“我瞧着你同那个姑娘的年纪差不多,怎么没寻个心上人,若是你如今自己独住抹不开面子,我同里正说说,让香云婶子摆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派头,定为你寻一忠厚善良之人。”
孙宁的脸忽地一红,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高大的身影,男人颇为低沉的嗓音似乎近在耳畔。
叶云昭好歹也是在二十一世纪摸爬滚打过的人,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孙宁这神色她一看便知:思春了。
“难不成你心里有人了?是哪家的?我待会就请香云婶子帮忙打听一二。”叶云昭心里一喜,若是她心中真的有人,那孙大说的那劳什子男人定是不成了,如此想来,应是故意耍他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