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那么说的?”韩县丞坐在书桌前,手中的毛笔久久没有落下。
“叶县令真是这么说的。”对面的刘麻子点点头。
韩县丞面若沉思,急忙道:“现在!你去将那户人家给我找来。”
“哪户人家?”刘麻子不知所措地问。
韩县丞皱眉“啧”了一声,桌上的纸上洇出一团墨:“就是被她赶走的那户!”
刘麻子得了令,快步退了出去,他原想着将此事告诉叶县令,可他县廨后院去了、县学也去了,就是没找到她的身影。
这边韩县丞又催得紧,他不得已将人领到了县衙,那位妇人进了韩县丞的书房,竟呆了大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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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叶云昭全然不知,她从县学出来后,直奔翠花娘子家中。
刘大壮是个砌墙、干活的能手,不知何时在家里挖了个地窖,其实说是地窖反倒是抬举了。叶云昭瞧着只是个半米深、一步宽的深坑,瞧着简单,但四壁光滑,想必刘大壮也是用心了的。
虽说看着简陋,但作用极大。这些时日翠花娘子借着摘蘑菇的名头,没少挖山上那些野生地萝卜,又因着一日比一日冷,马上便要过了地萝卜丰收的时节,因此她更不敢停歇。
幸得西乡背靠群山,单单是翠花娘子知道的地萝卜,都足够她和庄雪“霍霍”了。
翠花娘子极为聪慧,不过做了四五回,她便察觉出新鲜地萝卜磨出的浆水清甜味更重,做的水晶糕自然如此。因此,为了水晶糕的品质,她将地萝卜整齐码在地窖坑里,上面覆上土,过五六日再挖出来,也是清甜可口。
叶云昭只见过正儿八经的地窖,没见过简易版的地窖坑,颇为好奇地瞧了瞧,心里琢磨着不知道放旁的蔬菜能不能保鲜,半晌,抬头道:
“陈掌柜买水晶糕了么?”
说起此事,翠花娘子又欢喜又担忧,欢喜的是想同师父分享赚钱的喜悦,担忧的是师父百般交代十文钱一块,她却卖了七文钱。
“买了,有一段日子了。”翠花娘子垂头道,“师父,此事我本该早点同你说的……”
叶云昭瞧她不大自在,笑道:“早说晚说有什么差别? 她扯开话题:“是赔了?还是赚了?”
其实叶云昭心里明白,水晶糕的生意定是稳赚不赔的,但打探旁人的家底,实在是不合适,因此只能拐弯抹角地问。
好在翠花娘子和刘大壮都是实心眼的人,一人给她倒水,另一人也不瞒着,压低声音:“师父,自然是赚的。”
翠花娘子语气带笑,她眼睛骨碌转了一圈,确认四周十分安全后:
“赚的可多啦!每日最少有一百三十文钱呐!”
只说着就止不住地欢喜,她这几日每每天不亮便悄悄挑着扁担出了门,准备的水晶糕算不上多,每日有二十多块,等天微微擦亮时,她已经揣着一百多个铜板往家走了。
叶云昭也不问她具体赚了多少,只道:“这几日若是有人问起你,还请你告诉她们,手艺是跟着我学的。”
翠花娘子早就明白她想在县学教旁人手艺,之前叶县令不让说,她便乖乖闭嘴,如今叶县令让说了,她自然要好好宣扬。
叶云昭满脸关切,嘱咐道:“你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若有人问你赚了多少,可万万不能像今日这般一五一十地说出去,只答勉强糊口就是,明白了么?”
翠花娘子忙不迭地点点头,她知道叶云昭这是关心她,自然开心:“师父放心。”
又回头招呼刘大壮去县里割点肉,热情地留叶云昭在家中吃饭。
“我才刚吃过,你们留着自己吃。”
叶云昭将她拉至一旁,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寻常人家一年也赚不了二三百个铜板,虽说水晶糕赚了不少钱,但你也得仔细攒着,地萝卜那东西时有时无的……”
这话叶云昭已经说得十分直白了,翠花娘子眼下能赚这么多,全靠如今是地萝卜的丰收季,这些钱可都得攒着等着过冬用呐!
“师父,我记住了。”
叶云昭见她神情镇定,便晓得她是听进心里了,毕竟是自己的小徒弟,如此才放下心来,轻拍了几下,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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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叶云昭起了个大早,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还没怎么睡过懒觉,日日都忙得脚不沾地。
今日也不例外。
她从县衙的库房里找出三五块破布,有的是粗麻布,有的料子不错,只是被老鼠啃了洞,叶云昭也不嫌弃,统统扔进背篓里,今日她要将县学原本的书室收拾干净。
她原本想着找几个衙役帮帮忙,只是他们日夜巡城,上回就拖刘麻子找人帮忙搬了不少东西,连县学院里的杂草都清理干净了,这一回是怎么也张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