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新晟捕捉到程澄片刻的怔愣，他隔着大衣兜拍拍她的手，拉着人到了零食区。程澄上前翻翻捡捡，她惊奇道：“这个好吃吗？”

花花绿绿的包装袋，这是程澄鲜少接触到的‘零食’品类。

她无意间翻看到价格，眼睛不自觉地瞪大，正想说“这么便宜能吃吗”，邓新晟看向她手里的零食点了点头。

程澄反复确认了两眼标签上的价格，忍不住问：“你真的吃过？”

邓新晟看出来她不信，抬手又捡了两三种，“这几种……我小时候都吃过。”

这倒是出乎程澄的意料。

她习惯性去看配料表：“程正原说这些是垃圾食品，从不让我碰这些。”

邓新晟目光定在零食摊上，片刻道：“如果我一直跟在邓景晖身边生活，这些应该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程澄听出了一丝端倪：“你小时候还跟着谁生活过？”

她的话一出口，邓新晟明显迟疑了一瞬，但还是答道：“我生理层面的母亲。”

邓新晟说完，拉着人远离那块，显然不想多聊，程澄任由他拉着，边走边打量着他。

邓新晟的母亲，是极少出现在他嘴里的字眼，少到像是透明人。

要非要说最近的交集，恐怕就是上次从邓景晖的嘴里听到。

照他讲的，那是一位抛夫弃子，把钱看得大过天的女人。

想到这儿，程澄不由地加快脚步，揽上邓新晟的胳膊。

*

“别牵我，离我远点，滚远点！”

走在程澄前面的一对情侣貌似正在吵架，女生火急火燎地大步朝前走，男生追在后面一直说好话。

程澄在后方看得专注，邓新晟斜眼打量一眼，不自觉地挺直腰板，不屑道：“好话不嫌多，这男生不会哄人。”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僵住。

男生狗皮膏药似的黏过去，女生正碎碎嘀咕着“空调温度设低了”，紧接着手被握住，顺着男生羽绒服的下摆塞进去。

女生惊呼道：“你有病啊，不冷嘛！”

男生见女朋友骂他，笑呵呵地隔着衣服捂住手，“你不是手冷嘛，给暖暖。”

……

两人嬉笑怒骂着走远了，留下程澄和邓新晟两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程澄余光注意到，男人也低头看了眼，然后动动手臂，作势要握住她的手，程澄条件反射地嗖得抽回， “做什么？”

邓新晟掀起眼瞧她，笑得没个正形：“我热，拿你手冰冰。”

“滚。”程澄知道他又在逗她，拾步往前走，边走边说：“爱显是嘛？”

男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闻言笑笑：“他们谈个恋爱都给路人撒狗粮，我都有老婆了，我显显怎么了？”

“喏。”程澄顿住脚，指向超市一侧，“显一手。”

顺着程澄所指的方向，人群熙熙攘攘，邓新晟还是勉强看清，“你爱吃鱼？”程澄挑眉揶揄在笑，看她这幅样子，邓新晟道：“做鱼不擅长，鸡擅长。”

程澄推了他一把，“别废话，没见有优惠吗？”

这话一出口，两人相视一怔，下一秒邓新晟就朝着人群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地面是湿滑的，掺和其中的还多是些老头老太，邓新晟背对着程澄，西装被挤得满是褶皱，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这似乎让他看见，两人一块变老的样子。

程澄在一边笑着指挥，他就指哪打哪……

下一秒，旁边老头叫嚷道：“哎哎哎，没见到都是些老头老太嘛，让着点！”

*

程澄难得见到邓新晟出丑的样子，在边上乐得开怀。

忽然一道冒冒失失的声音响起：“你好！”

程澄看向眼前阳光稚嫩的男生，“你好？有事吗？”

男生不好意思地笑笑：“姐姐，我能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程澄知道男生的来意刚想回绝，余光瞥见邓新晟朝这边走来，明明几步路就能走到，他偏偏顿住脚。

见程澄迟疑，男生有些羞涩道：“我不会骚扰你的，姐姐。”

程澄抬眼看了眼小男生，她微笑着拿出手机，所有心思却都放在止步不前的男人身上，后槽牙隐隐咬紧。

男生要到了联系方式，冒冒失失地离开。

程澄这才慢悠悠地转向余光扫及之处，邓新晟的身影已经不在那处了。

过了半响，邓新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鱼抢到了，我还买了些佐料，走吧，回家做给你吃。”

程澄不动声色地瞥向他拎着的东西，又扫视了一圈他泰然自若的神情。

“好啊。”程澄微笑，抚平他西装上的一丝褶皱。

一小时后，程澄躲进卫生间，拨打了一通电话。

“出来聊聊吗？或许有些关于邓新晟的事情，我还需要向你讨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