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

他惊喜出声，沈愿却还是表情冷淡地走过来，把药瓶放在了桌上。

医师拿起药瓶正要拧开，里间突然有人在叫唤。

她把宋斯南的腿移到软凳上，匆忙站起身来，看着沈愿说：“同学，你帮你朋友剪一下袜子啊。”

说完，她也不管沈愿什么反应，十分强势地把自己手里的剪刀把手塞到沈愿手里就抬脚朝里间去了。

沈愿就这样被迫握住了剪刀，默默看向了宋斯南脚上那被剪了一半破破烂烂的袜子。

宋斯南的脸都红了几分。

万分庆幸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新袜子，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走很多路，袜子还算干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愿明明挂了电话，却还是来的，但他却不敢真的让沈愿给自己剪袜子，于是就朝沈愿张开手，道：“我自己来吧，就不麻烦你了。”

沈愿看了他两眼，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医师刚才坐的那个位置。

他举起剪刀，表情十分严肃，像是马上就能披上白大褂进手术室一般。

布料被扯起来，宋斯南把桌子上的台灯转了下方向，好方便沈愿看清楚剪刀的走向。

“沈愿……你不是不想来吗？”

沈愿头也不抬地继续给他剪袜子，宋斯南不折不挠地继续发起对话。

“你头发怎么湿哒哒的，刚刚是在洗头吗？”

沈愿终于肯抬起头来赏他一个眼神了，一边收好手里的剪刀把碎步丢进垃圾桶，一边冷声道：“你好吵。”

宋斯南抿唇，看了一眼里间玻璃门上的倒影，道：“沈愿，之前在医院是我说错话了。但是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接近你也不是为了什么，我只是……”

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难道要当着任务对象的面说“我接近你就是为了和你交朋友”这种一听就非常虚假的话？

但是如果不给沈愿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悄悄抬眼看沈愿的脸色，暗暗为自己祈祷。

要是继续撒谎骗沈愿，估计任务现在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想了想，他还是咬咬牙道：“我接近你纯属是喜欢你。”

话刚脱口而出，他就后悔了。

这个借口太蹩脚了，沈愿估计不会信吧？

不敢去看沈愿的表情，他匆忙低头把药瓶拿在手里摩挲，用这样的方式缓解尴尬。

半晌，他才听见伴随着里间门开的嗤笑声，接着，沈愿就从医师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转身坐在了他左手边的位置。

医师出来就看见两个人一个鸵鸟似地快把头埋到胸口，一个双手环胸靠着墙，彼此之间毫无交流。

“你们吵架了？”

她拿过宋斯南手里的药瓶，把药倒在小铁盒里，夹着被药水打湿的棉花给宋斯南擦拭脚踝，然后低声问宋斯南。

宋斯南看了眼医师，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虽说这种距离他和医师说话沈愿能听个八九不离十，但有时候小小地利用别人的嘴传递他的想法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药水很快就挥散在空气之中，幸好在那之前医师就给他缠上了纱布。

“小年轻吵架是家常便饭，但是有的时候啊，你们之间就是缺乏沟通，不理解彼此的想法，才会有矛盾。”

宋斯南十分赞同地点头。

医师看了一眼没有反应的沈愿，继续道：“有句话总是没错的，真诚是最好的武器。好好聊聊，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看法告诉对方，有时候能解决很多麻烦事，你说是吗？”

她的本意是告诉宋斯南和沈愿不要憋着什么都不说，好好聊聊，把自己的真心给对方看看。但奈何宋斯南在沈愿面前已经毫无真诚可言，所以这番话到最后也只收获了宋斯南一个尴尬的笑。

医师虽然有些奇怪，但察觉到宋斯南的沉默后也不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给他包好了脚，又给他开了药。

沈愿一直沉默，直到和宋斯南一起上了网约车才看着他，神色莫名地笑了两声。

“真心？呵。”

宋斯南面色发苦，只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和别人乱聊天了。

回去的路上，宋斯南只觉得自己身边就和放了一大块冰雕没有区别，沈愿一直在散发冷气，十分抗拒和他交流。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十分负责任地把宋斯南送进了家门，看见宋斯南打开门以后，他掸了掸自己的衣服。

“三百块我收了，就当这次送你回来的路费，以后……”

宋斯南突然打断了他：“沈愿，我们聊聊吧？”

沈愿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出门得急，醒酒药都没吃，来了还要听宋斯南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真是自己找罪受。

“我还是今天那句话，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宋斯南咬牙。

沈愿这家伙，喝了酒就这狗脾气真是烦人。明明白天联谊会的时候两个人关系都要开始缓和了，沈愿现在还送他回家，他绝对不能就这么错过机会。

他拉住沈愿的手，用力把他往屋子里拽，但他忘了现在的自己一条腿裹得和球差不多，所以这么用力拉沈愿的下场就是人没拉动，反而让他自己失去重心，重重绊倒在了沈愿身上，把沈愿带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响起，听得他的尾椎骨都有些疼。

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他扭头，只看见了匆匆上楼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