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嘉知道他虽然为这段感情妥协了许多,但是若无妻子的支持,他也不可能在失官之后找到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
他与自己的妻子十指相交,相视一笑,“上天怜悯,才让我在人生最失意的时候遇到阿珠,但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如此幸运。”
“是吗。”魏缭不置可否,“不过,既然你如此担心令弟,又探视无门,那么就让供春以我的名义带你入府探望令弟如何?”
孟嘉将信将疑,“魏祭酒果真可以助我入府探视恬弟吗?”
“自然。”回答他的却是与他十指相交的妻子乌氏珠。
“魏师兄隐居在渭阳学宫太久了,以至于人们都快忘记了你国尉缭的鼎鼎大名。且不说渭阳学宫效仿稷下学宫给予祭酒大夫的爵位,单凭国尉缭为秦国统一天下所做的贡献,就值得先帝封魏师兄一个渭阳侯的高爵,只是魏师兄向来淡泊,从不以此来夸耀门楣罢了。彻侯乃二十等爵中最高的爵位,难道还没有资格前往蒙府探视吗?”
“果真如此?”孟嘉激动道,“渭阳侯请受我一拜。”
“执事长何须如此客气。说到底,令弟也是被公主所累。”
孟嘉十分明事理道,“公主不计前嫌于秦庭会审救恬弟在先,他为公主之事奔走,不过是还报救命之恩罢了,谈什么牵连不牵连。”
他刚要起身,却又听魏缭道,“老夫还想拜托执事长一件事。”
孟嘉了然一笑,起身拱了拱手,“安息香一事,我会代为询问恬弟。恬弟并非小气之人,想来他得知公主久病在榻,定愿双手奉上此香。”
孟嘉走后,乌氏珠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继续坐在中堂与魏缭闲聊。
魏缭知道她今日来此大约也有“兴师问罪”的意图,便率先开口道,“阿舒把代地之事告诉你了?”
乌氏珠的言语之间果然有些埋怨,“若是我不问,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此事凶险,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况且,阿舒就是知道你定会反对,所以才让我瞒着你。”
魏缭的甩锅技术还是一流,这种弄不好掉脑袋的事当然是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了。
乌氏珠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我知道他对接手乌氏戎商的产业不感兴趣,所以才如此赌气向我证明他即便不靠经营商贾也能安身立命,但我一直不赞成他这种以性命博取财货的赏金游侠做法。”
“你是他的母亲,当比我更了解他的心性。他其实并不在乎金钱财帛这些身外之物,心之所至,唯有精进剑术和游历天下。你也不必如此担心他,以他今时今日的剑术,天下间能打败他的不过两个人而已,一个是他的师父,另一个是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剑客。”
乌氏珠长吁短叹了一番,意味深长道,“商贾也好,游侠也罢,只要不像他那个父亲,我都放心。”
魏缭知道乌氏珠的担心,安慰道,“我看阿舒的性情并不像他父亲那样糊涂和无情。再说了,即便长子无志于乌氏戎商,你不是和孟执事长还有一双女儿吗?”
“作为女子,我深知以女子之身顶立门户的艰难,若是她们能有更好的路可以选,我不想自己的女儿过得像我一样操劳。”
魏缭打趣道,“这话说得,若是让你重选,你是愿意‘轻松’地在家相夫教子还是更愿意‘操劳’一些成为秦国巨贾的主人呢?”
向来豪爽的乌氏珠难得有这样长吁短叹的时候,“魏师兄闲云野鹤久矣,自然体会不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需要如何的操心。”
魏缭这个“无后”的大丈夫一点也没觉得被冒犯,反而哈哈一笑,“所以我说‘不生不养,仙寿恒昌;不婚不育,芳龄永继。’”
乌氏珠噫了一声,“宋师兄总有这种狂悖之言。”
依她看,不操心自家孩子,就要操心别家孩子。宋怀子虽然不生不养,但心是一点也没少操。
“我知道宋师兄经常有些不同寻常的狂悖之言,可是你真的有……”想起自家儿子那些语焉不详的话,乌氏珠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手上真的有不死之药吗?”
魏缭哈哈一笑,“你周游诸夏,往来西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也信这些无稽之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