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只魂鸟绕着房间盘旋,发出悦耳的鸣叫,然后纷纷离开。唯有一人留在原地,没有动。
珠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缓缓显露身形的人,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脸颊:“旦那......”
英俊温和的男人怀中抱着小小的幼儿,珠白色的光芒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珠世。”男人蹲下身来,轻轻将她抱在怀中:“这些年辛苦了,珠世。”
怀中微凉的触感让珠世嚎啕大哭,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重新出现在眼前,却是被自己害成了这幅样子,数百年未能离开,让她如何不伤心。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太想活下来了,却被鬼舞辻无惨利用,害了你们。对不起!”
她哭到浑身颤抖,几乎维持不住身形。男人急得团团转,但他没有形体,只能看着心爱的妻子哭得跪伏在地。
他求助般地看向愈史郎,震惊到失语的青年这才反应过来,伸手试图扶起对方。如果是平时,他非常愿意将自己的肩膀和怀抱借给珠世,但现在显然不合适那样做。束手束脚,一时间便也无法真的将对方拉起来。
“家人因为血脉相连,对于刚转化的鬼而言是最有营养的。”小佑低声说道:“无论是保护孩子也好,还是反应不及也好。这个男人大概就那样死去了吧。”
女孩脸上的表情糅合厌恶和怜悯,十分复杂。
夏油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本来,珠世自己承认杀过人,已经被他“判了死刑”。但眼前的情景着实看得人心痛。
一对阴阳相隔数百年的爱侣互诉衷肠,珠世变成鬼的原因和她多年来的反抗,自然被两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该死的是无惨。”良久,小女孩冷漠又夹杂恨意的声音响起:“刚刚转化的恶鬼没有理智。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更甚而变成鬼后,有人到死都记不起来为人时的记忆。”
他们没有过去,只有被无惨灌输的思想,何谈选择。
珠世强忍住哽咽,恨声道:
“一开始,大部分被转化的鬼是保留了记忆的。但是拥有自己想法的属下不好控制。甚至会凭借自己的知识反抗无惨。次数多了之后,无惨便在转化的过程中有意清洗掉鬼的记忆。
但也有一些是承受不了鬼血的刺激,这些基本上都变成了劣鬼。
还有的,想往纯粹的力量,作恶多端,根本不愿意急得为人时的事情,主动抛弃了身为人的理智和情感。”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痛苦:“而我,我本身是医生。无惨转化我为的就是我的医术。所以在我失去理智之后,他强行唤醒了我。”
本来,亲手杀死家人的她一时间极为软弱,根本不愿意再保持清醒,希望自己就那样浑浑噩噩地死掉。甚至不在意那样的自己是否会给他人带去更多伤害。
是无惨强行控制了她,让她没办法发疯,没办法寻死。如果不是那位鬼杀队的剑士,想必她早已经趁着无惨放松的时候,主动站到阳光下,结束自己的一生了。
想到这里,珠世对着两人深深拜下去:“谢谢你让我重新见到家人。请你相信我,我有着必要杀死无惨的决心。我愿意将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请帮助我,杀了他!”
她的丈夫心疼地看着妻子,随即跪坐在妻子身边一同恳求道:“拜托了!珠世是被骗的。她不知道变成鬼之后的情况,只是希望能陪着我,能看着孩子长大。
这些年来,她在无惨手下痛苦不已。珠世是很有才能的医生,他的研究已经开始有效果了。拜托了,哪怕不能宽恕她杀人的罪过。至少请给她报仇赎罪的机会。
无惨死后,任杀任剐。”
愈史郎见状连忙一同表态:“我愿意和珠世大人一起。用性命做担保。一定拼尽全力诛杀无惨。”
小佑两人早在珠世拜倒时就往旁边挪了挪。此时看三人如此诚恳,心中已经相信了大半。
何况,愈史郎身上的确没有背负任何灵魂。而魂鸟直接离去,也表明对方无意再纠缠。也就是说,他们愿意原谅珠世。因她而死的人愿意放下执念,说明对方说的话是真的。
小佑已经松动,但让她主动松口,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
夏油杰看看女孩缓和下来的神色,主动向前一步,伸出手:“或许你听说过咒术师?你愿意试试和我立下束缚吗?”
正好他也想尝试下,咒术到底能影响鬼有多深。
珠世抬起头,略有些迷茫:“听说过一些。”
她缓缓将手交给夏油杰,跟着对方重复合作斩杀无惨、互不背叛的誓言。
心中的锁链突兀出现,沉重的束缚感忽隐忽现。
夏油杰感受着熟悉的烙印,缓缓勾起一个笑容——虽然还有差距,但,很近了。
小佑制止不及,此时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没关系吗?”
上千年的争斗都没能真正杀死无惨,万一在对方有生之年做不到怎么办?
夏油杰摇摇头:“没关系,某种意义上,这是她单方对我的承诺。我是作为‘人类’和‘珠世’这个鬼立下的束缚。
也就是说,必须有所作为的是她,而只要人类这边有人努力,我本人不做帮助无惨的事情,我就不会受到反噬。”
女孩闻言松了口气。
愈史郎却有些愤愤不平,但为了取信于人也没办法。他还没忘记自己两人打不过对方这件事。不至于气氛稍微缓和点,就跳起来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