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长得很像他认识的人吧?】
她这样想着。
有时候会下意识距离比较近,但又会很快反应过来拉开距离。而且随着越来越熟悉,那种下意识亲近反而在减少。
【所以说,童磨怎么装都装不出来真正的亲密啊。浓度太高,反而很假。】
正准备开始新的一天,打算接见信徒的童磨敲敲太阳穴:“谁在想我吗?”
为他捧来头冠的仆从深深将头伏在地面上,尽量不去看房中那些由女性“制作”的“装饰品”。
他身上有一股童很熟悉的气味。
“嗯,谁来着?”按在太阳穴的手指弹出尖锐的指甲,深深刺了进去,慢慢搅动:“啊,上杉......小佑。”
童磨将手指送到唇边,舔去自己的血液,问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成功了吗?”
“失败了。大人带回来的阵法和符咒,好像并没有发挥效果。”
童磨闻言笑了起来:“是吗?那位一直游刃有余的样子,难得失手......我要去看一看。”
他拉开门,大步踏进夜色之中。檀香的气息弥漫在整座庭院当中,屋檐廊柱上四处可见低眉垂首的佛像。
钟磬之声隐隐传来。这个名为“万世极乐教”的组织,竟然有严苛的早晚课时间。虽然谁都不会管到教主身上来。
童磨向远离声源的方向走去,很快,四周的温度降了下来,各种将至的雕刻渐渐显出裂纹,油漆剥落。途经一处荒院时,还有细微的哭声和血腥气传来。
当他最终停步,周遭已经被茂密的毛竹覆盖了。许久无人打理,这片疯涨的竹林全都细细弱弱的。
每当冬季便会大面积冻伤,次年春天再如野草一般生长出来。导致现在马上要进入盛夏,这里却是青黄交杂,连丝风也不透。
竹林围起来的院落中阴沉沉的。缺了舌头的老妪听到动静走了出来,隔着老远就掌心向上跪地行礼。
房间内,微弱的阵光像萤火虫一样闪烁,是即将彻底失效的征兆。
合眼躺在阵法中心的,正是小佑的母亲。她的嘴角有些没擦拭干净的污渍,旁边放着半碗糊状的流食。数月来,她被强行控制在这样的状态,身形极大地消瘦下去。
童磨并不在意房间中怪异的气味。他伸手向半空中一波,鬼气充进阵法,虚空中显出一幅等身长的八卦。一只巴掌大的纸人顺着上杉夫人的姿势平躺在八卦之上。
血红色的线条将纸人、八卦和上杉夫人连接在一起,阵法催动,后者便发出些微弱的呻吟声。
童磨极为随意地拉起她的手,在那布满青紫划痕的手指上掐了一把。挤出血珠点在纸人之上。
“天广地宽,血脉相连,以此寻踪,游子显踪。”【4】
悬空的纸人向上鼓起,颤颤巍巍地想要挣扎起身。随着它的动作,被红线们齐齐发光,从上杉夫人身上极力吸取生机。本就面色青灰的人气色进一步衰败下去,额角冒出冷汗。
然而不过几息时间,挣扎的纸人就重新安静了下去。
“不行呐。小佑到底去哪里了呢?”童磨苦恼:“啊~许久见不到,思念要让我的心脏裂开了!”
刚才明明都记不起来这里还有个被撸来的人,现在倒是很“深情”。
作为提出渗透鬼杀队建议的人,羂索特意跑到童磨的地界上来,制作了这个以血亲寻人的阵法。没想到,阵法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大致显示了一下方位,就立刻报废了。
无惨不死心,派出了一批下等鬼前去探查。那些炮灰没走出多远就因为行为放肆被鬼杀队全灭。
控制不了食欲的鬼到了新的“猎场”,根本懂什么是掩藏和低调。
而那个本不想多做停留的人,被迫和童磨“愉快相处”了半个多月。
多番尝试之后,阵法才终于稳定了下来。却始终没弄明白一开始失效的原因,新结成的阵法也不再有反应。
一天三次的尝试成了惯例,上杉夫人也从尚有意识,变成了彻底昏迷。
“灵魂抗拒会影响术式起效的。看来您的信徒并没有您描述的那样信任您呢。”
那人这样讽刺道。可惜童磨从来听不懂这样的阴阳怪气。
“多么令人感动的母爱啊。她一定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吧?”童磨这样回复了,甚至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啊,为了小佑,我也会好好照顾您的。请安心沉睡吧,夫人。”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不会顺利。毕竟,当初鸣女将他顺着毒素传送过去时,就发生过意外。
虽然对方的解释是“另一个地方毒的浓度更高”。但童磨明白不是的。哪怕身处上杉家的宅院,他也只能靠五感定位女孩的存在。
他曾试图用血鬼术在女孩身上留下印记,就像他以前对感兴趣的“信徒”做的一样。但没有一次成功过。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排斥一切外来的窥伺。
“本来还以为那人能有什么好办法。虽然我也不希望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掌握动向。但成功的话再抢过来也好。”
阵法耗尽最后一点能量彻底消散,显形出来的符咒和纸人转瞬便化成灰飞。
童磨的手落空,不满地咂了咂嘴:“好小气啊。”
想到羂索,他舔了舔尖牙:“奇怪的人类。全身上下好像只有脑子能吃。但我最讨厌男人的内脏了。”
躺在榻榻米上的人紧皱的眉头松开,好像终于舒服了一些。她的眼皮抖动,像是要清醒过来。然而,尖锐的指甲慢悠悠地抵上她的额头,淡紫色的毒汁被注入进去。
“还不能醒过来哦。”轻佻的声音再次将她送入满是噩梦的沉眠。
“我还要再想一想,怎样安排你们母女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