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佑在追逐一头黑熊。系着红布的箭矢从她的手中飞出,每每擦着熊的皮毛射进土地。
这种野兽经常会明目张胆地进入村子搞破坏。作物被压倒、啃食,积攒的肉干还不够它一天的食量。
聪明的熊还会站起来模仿人类,在黄昏或夜间迷惑人靠近,再进行袭击。
哪怕小佑觉得熊仔非常可爱,作为保护村子的巫女,她至少要将野兽驱赶得远一些。
好在,最近她经常能捉到鱼虾,肉食充沛的情况下,体力见长。今天一连追了这头熊半天,跑了几个山头,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黑熊冲进一条小河,艰难地游到对岸。
小佑站在河边,扶着膝盖喘气。河水不深也不太急,但熊应该也累了。
女孩磕巴着对趴在对岸泡水的熊喊道:
“不要......不要再到村子里......捣乱了!也不可以......袭击人类!听到了吗?
不然,下次会被杀掉的!”
黑熊愤怒地吼回来,爬上岸,甩着身上的水离开了。
小佑在河边休息,就着烧开的河水解决掉午饭,再顺着自己射出的箭慢慢往回走。
制作箭杆的木材难得,箭头的金属更是金贵。怎么可能用一次就丢掉嘛!
她都是瞅准了松软的泥土开弓,这会儿一一拔出来,都还是完好的。
寂静的林间满连风声都很小,偶尔有动物或飞鸟路过,便短暂地活跃起来。
身上的巫女服饰是很好的防护罩,让女孩一个人走远路也不害怕。
她一路慢慢往回走,偶尔见到药材和蘑菇便采一些,或者做上记号。等晚霞漫天的时候,村子的炊烟已近在眼前。
进村的路上,一个佝偻的身影静静地坐在浓阴下的石头上。
“村长?”
“啊,佑大人。”老头抹了把脸上的汗珠。
“你在哭吗?出了什么事?这次交涉不顺利吗?”
背着箭筒的女孩半跪在老人面前,稚嫩的面孔认真地仰视着他。
村长心中一阵悲痛。今年明明是一个很好的年景啊!风调雨顺,盗贼和野兽也没有来。
然而......
“领主要求的供奉又增加了,甚至等不到秋收。
还让我们交药材和能入药的兽骨上去。
村里哪有呢。”
“怎么这样......不能缓两个月吗?”
老人摇摇头:“只给了十五天时间。我回来都已经用掉两天了。”
说着,他站起身向家中走去。
“可真难呀......”
这个村落距离城中不算特别远,快马多半天就能赶到。因而并不能拒绝领主的命令。
同时因为靠山,又有巫女,一直以来都被认为物产丰富,每次都被勒令上缴药材。
有花和小佑在,以前都能凑够。但这次实在太紧了,量又有增加,实在来不及。
神社中,女孩气愤地向花抱怨:
“草药也是需要炮制的。怎么可能采下来就送过去呢?
会这门手艺得人又少。
而且供奉又不给钱,大家也要吃饭的,怎么可能把时间都放在这上面!”
花宠爱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并不介意她对上位者的不愤。
只是捧着碗若有所思。
“那位大人,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吧。
多年前,他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被叫去给他诊治过。是先天的不足。
他的父亲,产屋敷的家主曾经想过将他溺死。是夫人心有不忍,强行将他护住,养在了别院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主想要亲手溺杀子嗣的心太过狠毒,他们夫妻竟再没有子嗣。甚至一连求娶多位妾室,生下的也都是女儿。
反倒是旁支枝繁叶茂。而且旁支乐善好施,在民间一直有美名。
相比较之下,‘恶人触怒神明’的流言就出现了。
家主深恨流言,也不喜欢这个儿子。但若想血脉延续,就不得不保他。
于是只能倾尽全力为他调养身体,等他长大到二十岁才接回主宅。
当时我有去过一次。但他的情况......
听说这些年,他的性情越来越暴烈。是祸非福啊。”
女孩天真道:“常年疾病是有些可怜。要是治好了,会不会就不这样不可理喻了?”
花莞尔一笑,随即叹气道:“哎,傻丫头。要真是那样倒也皆大欢喜。
可惜那人恐怕是副天生的坏脾气。
就算之前不是,现在恐怕也救不得了。
人啊,一直深处黑暗之中,可是会被同化的。
就好像我们驱灵和治病一样,总有来不及,总有救不得的时候。”
闻言,女孩有些颓丧:“可是这样一个人,掌控着许多人的性命啊。”
上位者不慈,便是生灵涂炭。
一天几天,两个巫女都埋头在山中寻找药草。
平日里花打理着一片药田,但现在还不是收获的时候。她也向出身的家族写了信寻求帮助,但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她们并没有等价值可以交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