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不成反被重伤的加茂梅捂住喉咙。反转术式的光芒闪过,伤口瞬间愈合,急促的窒息感消失。
他狼狈地就地翻滚,躲过卖药郎密集的攻击。
四周未散去的结界将两人缠斗的声音牢牢困住,唯有在被攻击波及时才闪烁不停。
数十招过去,两人各有胜负,均不能将对方彻底制服。
冰锥被金光销成飞沫,室内温度一降再降。
卖药郎握紧手中的短剑,眼角余光撇过掀开的箱箧,率先停下了攻击。
他疑惑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眼前之“人”如陷在浓重的黑雾之中,如流星般密集的猩红流光在其间穿梭,雪白的狩衣几乎不能分辨。
黑雾是诅咒,流光是枉死纠缠凶手的幽灵。一旦被这两者缠上,极恶之人也将在数日内暴毙。
但眼前人却能和自己打个平手,退魔剑和天平更是毫无反应。
不是恶灵,不是咒灵,罪孽深重到无法归类于人。
“我游历诸岛,也不过在千年前见过这种程度的恶业。
但那些人应该都死了。
你到底,是什么......”
加茂梅稚嫩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是吗?那些垃圾,怎配与我相较。”
霜岚骤起,痛苦嘶哑的童音震破门窗。
硕大的球体被符链拽出,其上狭长密集的鬼眼纷纷裂开。妖域膨胀生长,迷宫样的房间突兀出现,层层叠叠。远处模糊传来活人的惊叫声。
爆燃的妖力和结界碰撞到一起,双方互相挤压摩擦争夺领地,卷起更狂猛的风浪。
卖药郎被迫抬起衣袖遮挡汹涌的雪刃和声波。
天平自箱箧中弹起,铃声狂响;退魔剑震颤不休,急欲出鞘。
他双手一抹,拉开符阵抵御妖物。
那边一错眼,少年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卖药郎恨得咬紧牙关,欲追不能。
眼前妖物难缠,又被符链紧紧勒进身体,痛苦之下益发暴躁。
结界因主人逃离即将崩溃,妖域若继续扩散,将牵连更多无辜。他只得将精力集中在眼前之物身上。
“已被人类怨念污染的‘物怪’,‘形’‘真’‘理’为何?”
回应他的只有更加痛苦的尖啸。
卖药郎袖中飞出连绵不绝的符咒,均被物怪身上缠绕的符链击碎。
焦糊的腥气混合水雾在迷宫样的空间中肆虐。卖药郎尖耳抖动,敏锐地捕捉到人类的干呕声。
【距离越来越近了。是故意将他们驱赶过来吗?】
他一边攻击一边快速收集信息。直觉哪里不对——眼前的物怪虽然看上去凶暴,但实际上缺乏攻击手段。
缠斗这许久,除了能困住人的迷宫和使人眩晕的声浪攻击,并没有直接能致人死亡的手段。
相较之下,杀气四溢的反而是将其束缚住的符链。
触手般的符纸上下翻飞,每击退一次攻击,就更向物怪体内勒紧一分,硕大的球体也像被吸走营养一般慢慢缩小。
卖药郎瞅准机会捉住一节抽过来的符鞭,绕在剑上旋身拧断。借着对手回缩的空隙,仔细打量其上的纹路。
【看来,根本不是镇压的手段呢。】
原本他只以为阴阳师对妖物极度厌恶,才使用了残酷的术式。没想到,纸上的符文却是用于集聚怨念,加快转化的。甚至新替换上的符咒,有激化妖物发狂夺命的效果。
发现这一点后,物怪恐怖的嘶吼声中,痛苦怨恨之意愈发明显。
【怪不得,只有怨气没有血腥。凭借自身的意念压制住了杀戮欲吗?如此,当救。】
拿定注意,卖药郎下手愈发凌厉。招招对准物怪身上的符链。
手中符纸化为飞鸟,精准啄在狂舞的“触手”上。霎时间,妖域之中纸屑飞舞。
物怪似察觉到有人相助,挣扎越来越剧烈。鲜红的绸缎随着符链的减少渐渐挣脱出来,反手裹住对方用力撕扯。
最后一道符纸从物怪身上剥落,霎时间光芒大作,一股浓烈的香风炸开。
剧烈的耳鸣过后,卖药郎只觉掉入一汪温暖腥涩的温泉中。
浓郁的水流缠住他的手脚,一种违和的安心感拽着他向下沉。
男人双眼微阖,猛地握紧双拳,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疼痛让他摆脱了迷障。
蓝色的身影直直坐起,他发现自己身处浅浅的池水中,四周是绚烂暧昧的浮世绘,耳边充斥着男女调笑声。
那本该是轻轻的呢喃,但因为过于密集,形成了令人烦躁的声墙,不断挤压过来。
高高的房顶上,一个杀手打扮的男人四肢扭曲,头颅扭向背后,被鲜红的绸缎吊在那里。他的身旁,是正在痛苦挣扎的旅店老板娘和侍者。
几扇敞开的障子门外,是两个一人多高的绸缎球,正如心跳般慢慢搏动。
似是发觉卖药郎醒来,无形的空间瞬间延展,将两个巨球远远推出。门窗如蚌壳般层层紧闭。
“救......救......命......”
侍者身强体健,尚能勉强发声。
不明状况,卖药郎只得拽着挣扎的绸缎来到二人身边。他双手扯断红绸,抢在绸缎涌上来前将两人粗暴地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