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着小小的身影在宅邸中穿行。
路过的侍者们纷纷向缀在后面的夫人行礼。
有的人甚至于误会几人跑动的原因,试图阻拦跑在前面的野干和兄妹二人。
无法,小佑只好让野干慢点走,自己则护在夫人身边,充当临时侍女。
夫人紧紧拉着女孩的手,心中飞快地回忆发生过的事情,想让兄妹二人多一些了解。
她不知道什么有用,便什么都说,好在兄妹两人都是很好的倾听者。
“那个娃娃做工很精致,像是木雕,但摸起来便面十分光滑坚硬。
关节、五官做得非常细致逼真。头上的发丝都像是生长出来的一般,手感像绸缎。
我喜欢那长长的头发,手工给它缝制了很多发钗。
听说把人形当孩子养,还能够消灾去厄,甚至招来有孕。
我就给它做了好些小衣服......”
小佑听着,心中渐渐沉底。
手作的饰品和衣服,诚挚的“爱意”,经常说话倾诉。这基本就完成了“上贡——祈愿”整套的流程。
人形神的种类有很多,能力也各不相同。
消灾去厄、招来身孕当然是可以的。但如果是她想到的那个东西,心愿达成的后果可不一定承担得起。
那东西,甚至能保人一世平安呢。
还是听须磨等怨魂讨论成佛契机的时候,她才听到了这种妖怪。
小巧宝,可以使人暴富,实现人的各种愿望。在活人中没有丝毫恶名。
可实际上,它是由墓土炼制而成的恶神。
将从墓地中带出的土放置三年,期间被不少于三千人反复踩踏,之后烧制成一千个手掌大小的人形神。
再见他们一起放到锅中煮,直到其中一个浮上来。
这唯一的一个,便是小巧宝。其中聚集了上千恶灵。
对它祭祀许愿,便能实现所有愿望。
但等人死亡后,小巧宝中的恶灵便会纠缠上人的魂魄,让其沉沦地狱永不超生。
千万次踩踏灵魂,怎能不残破失智?
在沸水中来回滚煮,又怎能不恨?
但那是死后的事情,活人不知。只能看到生前的荣华富贵。
实际上,当祭祀许愿的人死掉,曾经被小巧宝带来的财富、地位都会很快消散。有的人自以为舍身给家人后代换取了优渥的生活,其实都是假象。
和须磨聊天的怨灵是游荡了几十年的游魂,刚化为怨灵时曾经作恶害人性命。恢复理智后,想要直接成佛已经不可能。
他多方打听少受罪的办法,一直滞留人间,时间长了便知道很多消息。
“可怜呢。
说是有上千的恶灵,其实不过被碾成碎片的几个。
混在一起塞在一个小娃娃里。
分又分不开,拼又拼不起来。脑子是肯定不清楚的。只会凭本能做事。
它们是不想着成佛的,只想让人体会它们的痛苦。
或者也觉得只要有人来替就能解脱吧?
谁能知道疯子的想法,总是是在不停害人就对了。”
小佑空着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掐进手心里。
她在紧张,这种恶灵,她对付不了。
【也不一定那么倒霉吧?达成的愿望,只是让丈夫陪着自己而已。昏迷这种事,随便哪个人形神都能做到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要怎么办?
野干被人拦在一扇高大的木门之前。年长的侍者向夫人行礼,恭敬有加但是绝不让步。
野干驼着谷磨围着院子迅速跑了一圈,得到了“终点就在这里”的结论。
这是老城住夫妻的院落。
夫人叹口气:“婆婆去世之后,我也不方便随时进去的。”
小佑想了想,握住夫人的手正色问道:“夫人,您的婆婆对您怎样呢?”
她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放缓声音:“我要听真话。”
被女孩握住的手颤抖了一下。憔悴又美丽的女子艰难开口道:“夫人......觉得我的家世配不上城主府。她一直想让我搬出府去,成为侧室。但是夫君不肯......”
“那老城主呢?”
“公公他并没有说过什么,夫君也没有表现出来过。
公公曾在婚礼的时候对夫君说‘身为城主,不必汲汲营营算计从女人身上得力’。”
听着倒是一个蛮正派的人呢。但是,城中居民的生活并算不上好。甚至今天还出现了哄抬水价的事。
小佑却觉得棘手,如果老夫人的死亡和这件事相关,那么,最麻烦的情况就发生了。
会直接杀生的,都比较凶。
几人在院门前呆了许久,自然有人会去通报城主。
野干回来之后不久,一位鬓发花白的侍从便过来传达城主的意思——请夫人和两位来客一同用餐。
他表示很关心儿子的状况。想见见儿媳和为儿子医治的能人异士。
兄妹两人抬头看看太阳。
“是午餐啊。”
平民除了农忙很少用午餐。一早一晚就够了。中午在外面干活,饿了随便摘点野果啃两口。
既然做父亲的关心亲子,夫人也说每次来人他都要见一下,兄妹二人也不好拒绝。
反正,要进面前这个门不能用闯的。
如果老夫人的死因有异常,那么无论作为遗属还是怀疑对象,枕边人都是要见的。
于是野干跳上小佑的肩膀,让女孩抬起袖子把自己装进去,人偶也被重新系在腰间。
宇丸悄悄摸了摸自己塞到怀里的匕首,考虑着一会儿要不要主动拿出来。